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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一)梁父

有的人,即便时隔多年,再见依旧如故。

寻找韩济的时候,看到挂在竹子上的玉佩,梁父便认出了那是之前韩云天经常佩戴的,是韩家的家传之宝。听女儿与苏正杨说,那个公子也姓韩,心里便有些怀疑。待进入竹林,见到那个俊朗的少年公子,果然发觉他长得与韩云天有些相似,但韩公子还是年轻稚嫩了些,若是韩云天在,这个竹林定困不住他。

虽然苏正杨一直挖苦韩济,但看得出来,韩济并无坏心,只是想法单纯,他一心想找宝藏竟是为了扩充军资,果然是个如韩云天一样热血的少年。苏正杨说韩济太过年轻冲动,他却认为,任何人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正如韩云天,不也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威名远播的远安将军了吗?送韩济出谷,他看着少年熟悉的脸庞,不由多嘱咐了几句,让他日后万不可冒失,以免家中父母担心,这不是客套话,是出于真心。虽然心里已有怀疑,但当韩济离开的时候,亲口说他家在京城,父亲是韩云天,梁父心里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那日苏员外来找他,想让他帮着跑一趟京城送药材,私心里他是愿意帮忙的,他所表现出来的犹豫不是因为担心京城疫情,而是担心再遇到故人,不知该如何面对。娘子出来安慰他,让他多加保重,他也明白,她指的不仅是疫情。有一段尘封的往事,他与夫人都很少提及。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妻恩爱,生活幸福,只是,偶尔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件事,始终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他与韩云天是在同一天投军的,当他知道韩云天是将军之子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因为平时韩云天与大家一起操练,同吃同睡,根本没有一点架子。两人志趣相投,年龄相当,逐渐成了相互支撑的好兄弟,他们曾一起研习兵法,战场上并肩作战,期盼将来建功立业。他们偶尔也会在一起聊心仪的姑娘,韩云天有一天突然跟他说,他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姑娘,想与她携手一生,他为韩云天高兴,也跟韩云天讲起他喜欢的姑娘,讲他们如何在街上相识,如何再次相见,如何互通心意,还说等有机会可以介绍他们认识。没想到他们三人相见,却是在宁和郡主远嫁的营帐里。

韩云天与辽使放走了他们二人,他们在妻子的老家太州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家里着火,东西都烧光了,所幸人没事,他们逃了出来,也想以新的状态换个地方生活,所以一路来到了竣州,发现了这个山谷,谷中人淳朴善良,远离纷争,让他们感到一种归属感,所以便留了下来,从头开始,建房子,开荒地,种树种菜,一点一点地搭建起家园。

时间慢慢过去,他们有了一个家,好像之前的生活,之前的人,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

去到京城,药材被劫,去救他们是韩云天的手下吴卫,看到他的手下都这么嫉恶如仇,心存正义,想必韩云天现在一定是个治军严格的将领,他由衷为他感到骄傲,他果然没有忘记年少时的豪言壮语。等到进城之后,城门口有人闹事,他再次见到了韩济,这次韩济一身军甲,有条不紊地平息了纷争,他看到韩济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韩云天,也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将门虎子”。

送赵管事出城的时候,在城门外,他看到了韩云天,一别数年,韩云天沧桑了一些,但依旧目光炯炯,威风凛凛。只是,他暂时不愿意让他看到他,赵管事朝吴卫打招呼,吴卫要把他们指给韩云天看的一瞬间,他拉着赵管事躲进了汹涌的人潮。韩云天后来邀请他们一行人去家里做客,他是故意借着照顾女儿的名头不去的,就算女儿没有生病,他应该也会找别的借口。

是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见他,如果再见,不止是他,就连韩云天也会尴尬吧。

他从京城回到谷中之后,以为生活又可以归于平静,直到竣州城危,他去送药材,遇到韩云天的军队,女儿硬将他拉过去,他知道已退无可退,有的人终究还是要见的。他回到家,将此事告知了娘子,娘子也如此说。

韩云天还是派人来找他了。韩云天比上次在京城沧桑了很多,他也听说了韩家与韩济的事情,为韩济惋惜,也为韩云天痛心。他正思考着该如何应对韩云天,韩云天却绝口不提当年的事,只问他对战事的看法,并诚挚邀请他与他一道守城,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如今的韩云天早已不是原先那个执拗冲动的少年,他成熟、睿智,有大局观,倒是他想得太窄了,看到韩云天已经放下了一切,他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他听到韩云天喊他以前的名字,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时隔二十多年,再次与他站在一起,两人同上战场,让他重新热血沸腾。

没有想到竣州之战危机重重,援军难到,士兵们中了毒,战斗力减弱,就算他们拼死守城,还是损失了许多将士,连钱先生也重伤而亡,耶律雄又嚣张好胜,不肯善罢甘休,眼看竣州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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