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却再一次绽开了笑容：“没关系的，我是因为芥川老师您活下来的，因为芥川老师您死去也完全没有关系。”

“如果芥川老师您抛下我离去，才是最残酷的。”太宰治那双鎏金色的眼眸中氲着近乎悲伤的温柔，“我只在乎芥川老师您本身。”

芥川龙之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终究化为了沉默。

最开始苏醒时，他既不想让另一个自己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在那个世界消失，又难以克服内心深处想要不顾一切离开的愿望。他站在生与死，理性与感性的交接处踩着钢丝般竭力保持平衡。

另一个世界并不是他逃离痛苦的处所，却让痛苦更加深了。

孤独是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这一点他在醒来后就知晓了，他明明可以像是注视着镜子中的另一个陌生人一样，但所有人都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时，他便无法自由地代替另一个自己奔赴死亡。

他坠入了永暗的孤独地狱，并早已断绝了触碰光芒的想法。但就在此时，希望毫无征兆地降临了，芥川龙之介注视着太宰治那鎏金色的双眸，像是要把它印刻在脑海里永不忘记般。

心脏处的电火花正在绽放，芥川龙之介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拥抱了眼前之人。

连带那些之前无法对那个世界任何人诉之于口的压抑在心底的孤寂与痛苦，却似乎通过这个拥抱得到了慰藉。

人只有处于相似的悲剧中才有资格理解别人，芥川龙之介拥抱着这个红发的孩子，温度从对方身上一寸寸传递到心脏。

清幽的月色慢慢地爬上天穹，而后整个空间都像是被撞击的水波一般，震荡起来。芥川龙之介垂目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看见自己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灵魂却发出了如钟般深切的共鸣之声。

“看来，你要回去了，太宰君。”芥川龙之介慢慢地松开手，平静地说道。

一束光从上方投射了下来，太宰治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奋力往外拉。他的目光依旧牢牢地停驻在逐渐变得透明的芥川龙之介身上，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尽一切力气大喊道。

“芥川大老师，您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您的，无论是地狱还是人间，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像是要把一生都仅存的勇气全部从肺腑中一次性迸发出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所以，在我找到您之前，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坚持活下去啊！”

芥川的眼眸中映着对方被光芒吸引而变得遥远的身影，他自己的身躯也逐渐透明。

这或许会是一个无期的约定，他想。

但芥川龙之介却因为内心那从未有过的愉悦而轻松地笑了起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