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的大火如预想中的烧了起来,铺天盖地、漫山遍野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火势,而是须臾之间整个夷陵山脉全部染成了通红色,士卒的哀嚎和兵戈碰撞、马匹嘶鸣之声夹杂在一起,无一不震天动地。 李显心下如明镜一般,且遇到陈到的白珥兵大军之后,立马要了一匹老马,叫了个骑将一把把自己拽上了马,并立即用绳索将自己捆在了马背之上,丝毫不管腿上疼痛,奋力在马臀上一抽,老马便疾驰出去…… 腿疼算个球,我要活着!李显完全是借着自己求生的欲望,一溜烟窜出去。 后排的士兵几乎是看呆了一般,“这就是傅将军的兵?腿都抽筋了还能继续去送信?” “你懂啥,人家傅将军军纪严明人人尽知,他这叫尽忠职守。” “啧啧啧,真是个好兵!” ……. 身前只要自己胯下的马在不停的奔跑,只要离开了夷陵地狱,就能活下来! 随着战马上下颠簸,不到半个时辰,左腿便肿胀了起来,李显心下暗道不好,莫说肿胀得疼痛难忍,就是最近的永安行宫也得半日路程,若是这样不消半日,即便再拖上半个时辰这只腿便要废了。 于是翻身跌坐马下,再也忍耐不住疼痛,哀嚎起来。 此时停下,无论是昨晚的败兵溃逃于此,都能将自己踩成肉泥,何况敌军。 想到此处,李显不由得潸然泪下,想不到这坑爹的老天爷多少圆了他多年的穿越梦想,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被扔到了夷陵战场,就算自己能活下去,也是逆天的难度完成大汉中兴的理想,不由得再次哭出声来。 “诶!大丈夫不上前杀敌救驾,在此处哭泣作甚?” 李显再次睁眼望去,却看见一人白马银枪自西面而来,身后依旧是一队白耳兵。心中惊疑,再次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却见那将军越走越近,这人装扮跟前方那位将军并无二致,“陈将军?”莫非自己进入了时空循环? “好小子不知好歹,吾乃陛下御赐虎威将军赵子龙!”那将军面露愠色,厉声问道:“你可是逃兵?” “禀将军,我不是逃兵,我奉傅彤将军令有一书信需加急五日送往成都,无奈中途战马不耐暑气已然死去,只凭双腿跑到陈到将军处换了战马,再次赶路。”李显也是无奈,你们二人穿的一样,用的兵器一样,带的士兵一样,认不出来很正常吧。不过此人既然报上了赵云的名号,想必应该是安全了许多。 “如此说来,你可是傅彤的部属,听你的话到有几分可信,不过我看你这腿应该是不能在跑了,要不你且歇息,我换军士与你送往丞相处?”赵云问道。 “陛下有令,这封书信只能我亲手交于丞相,不得转交任何人。”李显昂然道。 “那你可知丞相在哪里?”赵云有点不耐烦了。 “在白帝城。”李显头也不抬的回道。 赵云心下一惊:“你如何知道的。” “属下自己推算的。” “左右与我砍了这个细作!”赵云厉声喝道。 左右的白耳兵齐上,一起抽刀便向李显看来,李显情知喊冤已是无用,只得不停地喊,“我是自己推的,陛下连营七百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要败,丞相一定会来接应!” 赵云听他喊道,立马挥手制止左右。“陛下纵横寰宇几十年,莫非知兵不如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兵娃子?” 李显见左右收刀,吓得腿软,加上本就剧烈的疼痛,登时跪倒在地,颤巍巍的攥住地上的杂草,“将军,知兵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便是首当其冲,这天时乃是这江南暑气,莫说七万大军,这暑气一至,便是十万大军也得葬身火海之中,陛下虽然知人善任,却屯兵林间,这是失了地利,夫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败之必然啊,将军!”说道最后近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 “你确实是傅彤将军的部下?”赵云再次狐疑的看过来,“还挺能说的,你既然觉得你自己知兵胜于陛下,那你说我该往何处救驾最为妥帖?” “启...启禀将军,石门山。”李显一直跪伏于地,未敢抬头,脑海中疯狂搜索夷陵之战相关知识。 赵云勒马提枪,高声呼道:“众将士随我石门山救驾!” 话音未落,李显只觉后脖颈一紧,一种无法挣脱的巨力袭来,将他如老鹰捉小鸡般的提起,扔到了后方的辎重车上。 “你就随你的信去见丞相吧,大好的白帝城,躺着进!”赵云再次呼喝,带着自家白耳兵渐渐消失在烟尘之中。 ....... “军爷,白帝城到了。”推车的大汉说道。 若非这一声叫喊,睡了一日有余的李显只怕还要再睡上半日,转头看了看自己双腿还被抹上了军用的草药,肿胀已经全然消退,唯有里面的筋骨还隐隐有些作痛。 李显本想翻身下车,走去行宫面见丞相,交付书信,哪知刚一起身,腿上便用不了力,再次跌倒,后方大汉见此场景,立马过来,手中却拿着一根拐棍,让李显扶着。 “谢谢,壮士叫啥?为何这么壮硕却在运粮啊?”李显问道。 “俺叫田大力,俺爹妈就我一个娃子,丞相不忍心我们这些独苗上前线,就安排了运粮的活,军爷,这拐杖可用的舒服吗!”田大力笑道,“这是我沿路找的个木棍做的,以前我们家老手艺了,现在俺老子都在卖这个。” 李显一听来了兴致:“那你这独生子女,要是不打仗那不就能继承你父亲的家业了?” “军爷这说的哪里话,不打仗,那外面不多的是贼寇吗,大魏吴狗啊还有那个把原来皇帝赶下台造反的那个曹丕吗,你不去弄他们,他们就要来弄你,关将军和张将军不就是这样死的吗。” 田大力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家里现在还供着关老爷的画像,俺做梦都想成为关将军一样的人,顶天立地,说真的那帮吴狗真的没有品,搞偷袭,还装成商队,要不是害怕与我们关老爷正面打,至于阴人吗?” 李显笑道:“你都说了,都狗了,还有啥品。” 田大力哈哈大笑,便指着前方:“军爷,这行宫在城的东南处,他们说丞相在路上了,估计明日才能到,今日你可以先去临时组建的帐篷里休息。” 不等二人进城,却听身后马蹄声起,有人朗声叫到:“陛下回鸾!” 登时周围立马让开一条道来,却见一军面色皆是黢黑,全是伤员,显然是从火场里逃回来的军士们,却意外地都没有哭,这一部队远远看去只有十四五人的样子,围在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那老者全身血污,已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是赶紧奔赴行宫处。 李显看的真切,却不料再次后脖颈一紧又被人提了起来,这次却是直接捆在了马上,“你叫什么名字?” “李显,荆州人。” “一会我让人绑你到我府上,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李显听得真切,显然这个捆着自己的人便是赵云,此刻却不好在说什么,只是说道:“赵将军,有捆人请教的习惯吗?” “第一,我怕你跑了,第二,你之前认错过我,我很生气。”赵云说道,“你的预判是对的,我在石门山遇见了正在截杀败军的孙桓,和友军陈到,便合兵一处击溃了追击。” “你的丞相还有一日才到,今日你便是我府上客,不要跑了。”赵云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