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山神庙,规模不小,不难看出曾经香火鼎盛过。可惜,时过境迁,无人打理修缮,早就荒废。院墙,建筑多有坍塌,只剩下一个主殿比较坚固。蜘蛛网密布,爬满了藤蔓,却保持完好。 地上倒是有不少粘着灰尘的稻草和有几捆发霉的干柴。 王进顾不上是哪个旅人准备的,取用柴火和稻草团起来,拿出燧石点了个篝火,温暖驱散了寒意。先是将这里打扫干净以便歇脚,又将在外面处理干净的山鸡野兔放在火上烤,还有一包野果。 这便是他今天的晚餐。 山鸡野兔变得金黄,主殿内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王进熟练的将木棍往后挪,微微倾斜,篝火外面的火焰炙烤着山鸡,油脂滴落火堆里,火焰滋滋窜起。这种烧烤手法是从干过厨师的战友那学来的。 他一边熟练的转动,一边拿出几个钱袋子。清点战利品,从死鬼富安身上,共搜出五锭百两花银,还有两锭十两重的金子。一块玉佩,一个玉扳指。 两个解差是穷鬼,总共贡献不足三十两,今天花了几两。两个撮鸟倒是各有一个十两银锭。多半是干押送他王进这趟差事的酬劳,有命拿钱没命花。 “嗯,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这些足够我前往少华山。”王进看着堆积的金银,很不争气的拿起咬了咬。货真价实,刚毅的脸上浮现收获的笑容。 就在这时,外面得得声令他转过目光,脸上的笑容消失。迅速将地上的经营收入包裹中,拽过腰刀。 一连串的动作刚完成,外面就传来嘈杂的呼喊。 “兴哥,有火,庙里有人。” “走,地方这么大,我们进去,把马匹牵到后面去。” 不多时,一群人乱糟糟地涌进主殿。 他们大概二十多人,全是精壮汉子,个个身强力壮,手持利器。警惕地扫视殿堂,眼神凌厉而彪悍。 当看到左边有处篝火,个个下意识地握紧武器。当看到是一个身材魁梧,浑身杀气的大汉更加警惕。 王进从这群人身上察觉到杀气,知道这伙人是干土匪的料。却是丝毫不惧,紧握刀柄,继续烧烤。 “这位壮士,得罪了,我们也是江湖绿林人士。”对面人群中,一个鹤立鸡群的大个子朗声笑道。 “诸位好汉请了,不知兄弟在哪讨生活呀?”王进一听绿林人士,笑着回了一句,因为有这方面的记忆,绿林好汉是好听的,说难听的就是土匪。 他杀官造反已成事实,打定主意落草为寇。以后壮大势力,少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要是这其中遇到有名有姓的好汉,有必要收服或拉拢。 当然,王进丝毫没有放松,就怕这些人是吃生米的。视力敏锐的他看见有人小声嘀咕,心中更加警惕。(吃生米,是绿林黑话,不讲道义,黑白通吃) 那伙人在对面快速点燃几处篝火,架起铁锅烫起酒。其他人忙碌,只有一高一矮两条汉子走来。一个八尺开外的大高个,一身腱子肉,又高又宽。另外一个截然相反,高六尺出头,尖嘴猴腮。 两人走的速度不快,双手扬起,表示没有恶意,上下打量王进,当看清对方面容后眼中闪过疑惑。 那个大高个摸了摸脑袋,为了避免误会,率先开口:“兄弟请了,我们来自京东东路(山东)登州盐帮。刚才有个手下说你的声音有些熟悉。阁下莫不是东京汴梁城八十万禁军都教头王进王教头?” “嗯?我们认识我?”王进诧异地眯起眼。 来人脚步沉稳,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练家子。哪怕主殿里的光线昏暗,他却能够清晰看清两人。确认自己没有印象,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刀柄。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 他表明身份后,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对视,惊喜的跑来:“哎呀呀,真是王教头,我俩可算找到你了。原本以为失之交臂,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哦,你们找我所为何事?”王进能够分辨两人是真的欢喜,警惕稍微放松一些,却没有完全相信。只因这是古代,荒野危险重重,可不能掉以轻心。 两条汉子快步上前,二话不说,纳头就拜:“教头哥哥,小弟铁城墙周兴,飞廉皇甫雄拜见哥哥。 一见有人拜自己,王进第一反应便要跳开,可脑海中闪过这是跪拜大礼,尽管铁城墙周兴,飞廉皇甫雄之名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却不妨碍好话张嘴就来。迅速上前还礼,将两人轻松拽起来。 “两位兄弟,相貌魁伟,定非常人,不必多礼,快快起来。你们这样,搞得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哥哥力气真大,怪不得能够挣脱四十斤重的枷锁。”周兴暗暗称奇,咧着大嘴笑呵呵的解释。 “我们从北地回来准备在清水河港湾登船,恰好撞见哥哥被奸臣迫害,探子听到教头之名赶紧汇报。我等本想帮忙来着,不曾想,哥哥已经走了。” “嘿嘿,哥哥,我擅长的就是神行术和跟踪目标。带着兄弟沿途追寻哥哥,只是痕迹杂乱跟丢了,”旁边有点贼眉鼠眼的皇甫雄怪笑几声,又叹气道:“我们骑着快马一路往北,未果,便沿途折返。” “原来是你们,找我作甚?”王进恍然大悟,有些不解。 “哥哥,随我们来,先吃几碗酒热热身子再说。”周兴,皇甫雄一左一右,热情地拉着王进到了对面的篝火堆旁坐下,又让手下将这边东西挪过去。 接着,两人召集手下全部来参拜哥哥。 除了烙饼,刀削面外,又是酱牛肉,米酒,丰盛异常。 王进中午就胡乱吃了几口饭,山鸡野兔还没到嘴里。也不客气,甩开膀子吃喝,与众人举杯共饮。 古代的酒味道甜甜的,酒精度数不高,顶多十几度。却非常醇香甘甜,也没有后世白酒的辛辣感。从未喝过的王进一口气喝了五大碗,惹来称赞。 几碗酒下肚,彼此关系熟络。 王进也知道周兴,皇甫雄他们是山东登州的私盐贩子。 在当地称之为盐帮,共有六位首领,手底下有七八百人,占据海外岛屿,活跃在海外。而他们不远千里迢迢是来北地购买战马,扩大骑兵队伍。 “两位兄弟,王某朝廷要犯,找我可能会连累你们吶!”王进一口抽干杯中酒,掰着烙饼边吃边问。 “哥哥说的哪里话?我们贩卖私盐,一直都被官府围剿。同样没少跟朝廷作对,偶尔洗劫依靠官府的富户。”周兴哈哈大笑,黝黑的脸上写满不在意。 “哥哥,不知以后有何打算?”皇甫雄又为王进满酒。 “杀了官差,站在朝廷对立面,我打算投奔少华山入伙。”王进接过酒未喝,望着篝火淡淡地说。跳跃燃烧的篝火倒映在他眼中宛若复仇之火。 “少华山?”皇甫雄愣了愣:“我们知道,两年多前被伙强人占据。只是那个地方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哥哥去那里做甚?”周兴脸上有些焦急。 “你们是……”王进有种预感,自己恐怕成了香饽饽。这两个家伙说什么登州盐帮,估计想拉他入伙。 果然,这个想法立马就被证实。 周兴是个急性子,急吼吼地邀请“哥哥,你在汴梁城是进军都教头,又在西军戍边过,一身本事。去少华山恁地屈才,不如随我们回登州,我们盐帮贩卖私盐有钱。招兵买马,杀光那些贪官污吏。” “不错,哥哥有情有义,又是条豪杰,我盐帮就缺哥哥这种人。”皇甫雄用刀的切下一大块金黄的羊腿肉递给王进:“哥哥,你去少华山只会埋没本领。随我们去登州,兄弟们齐聚一堂,岂不快活?” 王进听着两人地一唱一和,神情哭笑不得。果然如他想的那样,两人一路追寻肯定有图谋。自己有什么被人看重,无非就是领兵经验和武艺罢了! 迎着两人希冀的目光,王进摇头:“两位兄弟,实不相瞒,王某有大仇,少华山大当家九纹龙史进是我徒弟,我去投寨,肯定会被推上头把交椅,所以,我要是去了登州,只会给盐帮带来动荡。” 他笑了笑,后面的话并没有说,但言外之意很明显。投奔少华山当大当家,投奔盐帮反而有害无利。 周兴,皇甫雄同时想到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句话。换作是其他人,听到这番话绝对不会再拉拢。 只是这俩人明显不同啊! 他俩非但没有泄气,反而满脸喜色,目光如炬。尤其是那个黑大个周兴,笑得跟傻子似的。偏偏黑脸上写着不服气,仿佛一个赌徒似的嚷嚷:“只要哥哥肯去登州。我等兄弟肯定尊你为大头领。” “不错,我们本意如此。”皇甫雄直截了当的表态。 “胡闹。”王进轻斥,他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也有点搞不懂这两位是何居心?哪有这样邀请上山入伙的,他又不是宋江那种厚脸皮。 “王某无尺寸之功,就算有深仇大恨,就算再渴望招兵买马复仇,又岂能贪图你们盐帮的基业?这不是让王某做蜡,传扬开也会被人笑话,再说了,两位兄弟可不能窝里反,此事,休要再提。”王进大义凛然地表态,一副没有商量的架势。 “哥哥,你有所不知,大首领锦鳞蟒马元是我表兄。”周兴不等王进继续说,抢先说明岛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