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心智坚定的强者,嘴炮是没有效果的,他又没吃面子果实,凭什么让拉塔恩和玛莲妮亚好好谈谈,凭什么改变破碎战争的最后进程,又凭什么让无上意志放弃修环?
如果有,那也是凭手里的刀。
“抱歉,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也有我的使命,请容在下拒绝。”
一语落下,玛莲妮亚挑起了眉,周围骑士们鸦雀无声,甚至不停赔笑脸的葛瑞克也满脸愕然。
这么不给女武神面子,就不怕她发飙?
场面寂静了一瞬,瑟濂已经眯起眼,随时准备让唐恩抽出法杖来,她才不管什么女武神、男武神呢,想对徒弟动手,先得过了老师这一关。
好在她想错了,玛莲妮亚有些不爽,但也维持着一个半神的从容。
“好,那么庇护就此结束,明天一早,你们就离开史东薇尔。”
既然没有隶属关系,那就公事公办吧,女武神一甩披风,兀自走开,而骑士们都看了唐恩一眼,纷纷摇头。
既赞赏他坚守本心的勇气,也为他没有抓住机会一飞冲天而遗憾。
唐恩向远去的背影行了个骑士礼,实话说,他有些遗憾,但这遗憾不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而是欠女武神一条命,看起来也没法还。
他把美酒一饮而尽,果断拉着瑟濂离开,而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在乎了。
“徒弟,你真的不后悔?”刚出门,瑟濂就问道。
“名利对我无用,我也不想当女武神的手下大将。”唐恩脚步不停,却没往卧室的方向走。
瑟濂完全不认路,好奇问道:“那离开史东薇尔咱们去哪?回利耶尼亚吗?”
“回去是找死,咱们去盖利德。”
“你还想杀拉塔恩?如果这样的话,跟着女武神成功几率更大啊。”瑟濂满脸不解。
“杀不了,至少现在的我杀不了。”
“那为啥还去?”
唐恩在桥头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老师,我最近心很乱。”
朦胧灰雾挡住月光,大部分圣树军已经去庆功会了,剩下的驻守在外侧,四周寥无人烟,而唐恩在桥面踱步。
“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旋涡,面对这个旋涡,我除了空冒风险,什么都做不到,但是——”纠结许久的唐恩用手点了点心口,“明哲保身,我心不安。”
“看出来了,最近你经常走神。”瑟濂走了过去,停在唐恩身前半米处,“到底是什么旋涡,为师也懒得问,但你自己想想,在决定逃出学院的时候,是理智还是冲动?”
唐恩张张嘴,却陷入沉思。
不止是离开魔法学院,就连从卡利亚潜入学院也不完全是理智的思考。
路不仅一条,变强不一定要冒风险,就像叛逃之时,他完全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偷偷逃走一样。
不,哪怕在苇名,获得龙胤之力,习得全部剑术的他也可以带着御子离开,从纯粹理性角度思考,何必九死一生困守孤城,用些演技,耍些聪明,甚至加入内府,这不更稳妥?
但看到的恶必须斩,欠下的情必须还!
因为他这么选了,才安安心心站在这片满月之下。
“理智与冲动都有,但细算起来,还是冲动多一些。”唐恩笑了,彷如拨云见日,满腹纠结褪去。
“那就跟着你冲动去吧,反正你也是个疯子,什么都敢做。”
“这可不像您能说的话。”
“哼,你觉得我为什么研究起源魔法?”瑟濂靠在护栏上,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以为师的资质,不必冒任何风险,不必舍弃任何东西,按部就班就能成为魔法教授,但我就是想探索起源,追寻那真理,不惜付出一切!”
因为我想?
唐恩一愣,顿时想起某句老话,研究是严谨而理智的,但核心是任性的浪漫。
“所以你不甘心,就去试试吧,反正为师永远支持你。”
望着那双清澈的蓝眸,唐恩那颗心彻底安稳下来,他本就打算继续走下去,有了瑟濂的支持,更心安理得一些。
“也对,本来就要试试,那般毫无意义的结局,除了无上意志,狗都不要。”
几十万条性命,两名声名赫赫的半神一疯一睡,所换来的只像‘神’证明了一件事:
半神只有成为祭品的价值,这都用不着扯上菈妮,身在局中的唐恩与高高在上的意志,本就立场相悖。
他所欠下的情,结下仇,见过的人,不是神眼中的消耗品。
再者,连去都不敢去,唐恩干脆回去养猪吧,以后遇到强敌,还不当场跪下。
“所以现在就要出发吗?”瑟濂站直了身,觉得这位弟子如出鞘的刀,凌厉而干脆。
“不急。”唐恩指了指桥面,咧开嘴角。
“在离开之前,我先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