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一直在梅苑,直到看到烟雨领着人过来,这是几年来不曾出现的情况。
她第一反应也是出了大事,才让侯夫人身边的朱蕊过来找她们,她偷偷看眼烟雨,但烟雨眨巴着眼睛,也是毫不知情。
无法,看来只能到雅元院,随机应变。
从钟翠园到雅元院,她们足足走了两刻钟,一路上水榭亭台高低错落,才到正院,她们站在门外,等候叫唤,烟雨忍不住看向屋顶的琉璃瓦,便听门口一个丫鬟嗤笑一声:“和个乡巴佬似的。”
烟雨脸色一红,刚想反驳,溪风按住她的手臂,摇摇头。
烟雨小声“哼”了一声,低下头。
没一会儿,另一个丫鬟打着帘子走出来:“溪风,烟雨,夫人唤你们进来。”
溪风和烟雨双双低头,走到堂内。
迎面扑来是一阵暖风,挟着淡淡的苦橙花蜜甜香,地上铺着暗红的地毯,楠木玛瑙圆木桌上,博山炉袅袅升烟,堂上两把红酸枝平纹椅,上坐着一人。
二人都没敢抬头看堂上的人,跪下行礼。
以王氏毒辣的目光,两人的姿色也算养眼,尤其是曾帮过秦浚的那个丫鬟,模样和身段都是佼佼,艳而不俗,娇而不妖,不比她房内丫头差。
王氏要看得更仔细,说:“抬起头来。”
溪风和烟雨抬头,溪风低着眼睛,十分沉稳,烟雨却先和侯夫人直直对视,才匆匆挪开眼睛。
这性子,一目了然。
她本来想,如果两人长相不行,就不放到秦浚身边,但现在看来,不仅长相可以,连性子也是一静一动的互补,简直是给秦浚量身定做。
王氏心里头先满意一半,才把她们叫起来问话:“都叫什么名,几岁了,进侯府多久了?”
溪风说:“奴婢溪风,八岁进府,已有六年,现年十四。”
烟雨如法炮制:“奴婢烟雨,七岁进府,已经六年,现在十三。”
王氏示意朱蕊,由朱蕊挑明把她们叫来的理由:“世子爷身边原来服侍的翠柳和红樱,因有二心,被逐出琳琅轩,现在,侯夫人想让你们两个去服侍世子爷,还不快快谢夫人。”
去服侍世子爷?
烟雨借着袖子掩饰,掐了掐自己大腿,才发觉真的疼。
她不是在做梦!
她竟然被侯夫人挑中,要去世子爷身边服侍,这是她在钟翠园几年,想都不敢想的事!
当下,她大喜过望,难掩激动:“谢夫人,奴婢定当好好服侍世子爷!”
相比之下,溪风冷静得多,但也能见眉间丝丝喜意:“多谢夫人。”
朱蕊又说:“自然,别高兴得太早,如果世子爷不满意你们,夫人还是会换掉你们,你们当得尽心服侍世子爷。”
烟雨福了福身,禁不住的眉开眼笑:“是,谢姑姑教诲!”
两人被夫人身边的黄鹂领下去,趁着世子爷还没回来,黄鹂会带她们去熟悉琳琅轩的规矩。
两个丫鬟的反应,在王氏的预料当中。
虽然一开始,溪风表现得很淡然,不像烟雨情绪外露,不过,在听到能到世子爷身边伺候,她还是露出兴意。
王氏:“我还想,钟翠园出来的丫鬟,难不成真宠辱不惊?原也不过如此。”
朱蕊说:“到底是小孩,能到世子爷身边服侍,怎么能不高兴呢。”
王氏点点头,道:“也是,相较之下,烟雨性子好动,但不算坏,浚儿这年纪,不可太沉闷。”
另一头,溪风烟雨回钟翠园,草草收拾要带走的东西,烟雨掩不住的兴奋,一直碎碎念:“菩萨保佑,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想不到还有这种造化,真是天大的福气!”
溪风也笑了笑。
烟雨用手肘捅她:“怎么样,去世子爷身边,是不是能和你家飞檐……”
溪风咳嗽一声,黄鹂还在屋外呢。
烟雨挤弄眉眼。
最后离开钟翠园前,溪风回头看——晨间下过一场雪,钟翠园的青瓦还有残雪,木门已掉了漆,远远望去,与侯府格格不入。
黄鹂发觉,说:“钟翠园自会有别人来看照。”
黄鹂以为,溪风是做给别人看,好叫人觉得她不慕富贵,但大可不必,能去世子爷身边伺候,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再做作,容易遭人厌烦。
但溪风是真舍不得离开钟翠园。
只是,一想到飞檐在世子爷身边,她心思就活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