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帷幔隔开了两人,他们一人矗立在帐前,一人垂眸倚在帐内,谁也没先言语。像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还是寒冽的男声打破了死寂。
“知朕为何来。”
“不知。”
“你不知?” 他简直要怒极反笑,犀利眸光直逼帐内:“那腌臜太监都敢窥探帝踪,你竟还敢若无其事的扬言不知?”
见帐内人重新静默下来,朱靖盯着帷幔里的朦胧身影,强忍捉她近前厉声逼问的冲动,按捺情绪一字一句道,“朕,在景福宫一直候了你近一个时辰。” 顿住,深喘口气,看着她:“你,有何话说?”
帐内人却迟迟未答,只有几声掩唇的咳声。
朱靖眼里隐藏的那丝情绪落空,寒峻面上渐渐浮上的,不知是失望,还是郁积。
“你想何时来?明个,后个?”
“或是想过段时日,望朕放松些警惕,最好能让你去抓个先行?”
“抑或是你,压根没打算去?”
他猛迈前半步,逼迫:“亦如那陆嫔所言,你本就打着将人推给朕的念头,让她代替你伺候朕,替你……固宠?”
始终未收到回音的他,突然莫名呵声笑了下。
他眸光晦暗的盯着帐内朦胧的清瘦身影,情绪难辨:“可需要朕,成全你?”
话音刚落,面前帷幔就被人一把扯开。
“你要如何个成全法?”素手从帐内撩起轻纱幔帐,文茵仰眸定定看他。
就在被掩的层叠严实的帷幔,被她亲手打开的一瞬间,外间橘红烛光悉数铺进她的寝床内,笼罩了她满身光晕,同时也异样神奇的将他内心的重重阴霾驱散了半数。
他心头的沉怒与失望,顷刻间也散了大半。
“亦如你期许的那般,夜宿景福宫,宠幸陆嫔,让她替你固宠。”他说的不留情,可语气缓了不少,略低了眸对上她迎来的视线,声音低沉:“如此,可如你愿了?”
这次换文茵轻呵了声。
抬指冲着门方向,她轻描淡写道:“那圣上还等什么,去啊。”
朱靖这回倒不动怒了,反倒心情好了不少。
转身欲走,不出所料,衣角瞬间被人用力揪住。
“做什么,快快松手,莫耽误了朕的良时。”
他作势要抽回衣袖,可她稍一用力,他便顺着她的力道过去,由她拉着他入寝床坐下。
文茵偏头掩唇轻咳几声,之后抬眸,清润柔美的眸看着他:“你生气了?”
朱靖探手替她慢抚背,语气谈不上怒,却仍算不上好:“朕不气,朕是失望,是心凉。”
这大抵是头一回,他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的明确表达出对她的情绪。文茵何等聪敏,当即明了生气愤怒与失望心凉,这截然不同的情绪代表着什么。
她内心激荡又引发了些咳,咳了后她顺势落了眸光,怕他看出些端倪。
“明明这话该换我来说,偏圣上恶人先告状,要来倒打一耙。”
朱靖简直要气笑了,不等他连讽带刺两句,在听她接下来的话后,就逐渐寒了神色。
“不是她,也会是旁人,早早晚晚的事罢了。与其让圣上看腻了我这张脸,渐渐对我这霸占滋生些不满,倒不如趁圣上对我还有几分情谊时,知情识趣些,也好……”
颊边一痛,她在他的掌中被迫抬了眸,对上他压迫性的逼视。
“真心话?”
他的话又沉又寒,她嘲道:“真不真心你看不出来吗?”
这番不客气的话倒是令他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可紧接着她毫不留情的怼声又至:“其实吴江那奴才有句话倒是讲的对,自古宫里,的确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更何况,如我这般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三天两日的卧榻养病,伺候不了圣上偏又苦苦霸占着,未来能得什么好?后宫美人如云,成日里瞧着那些千姿百态如娇花般的美人,我真不信圣上没有旁的念头。”
朱靖声音不辨情绪:“再提半个字那狗奴才,朕就去剥了他皮。”
文茵闻言一滞。她与他说东,他的重点却在西。
朱靖撩了眼皮上下打量她几眼,不知是否看出她所想,冷笑了一声,缓慢收敛了面上表情。
“朕不欲与你绕弯,要什么,你直说。”
话落后室内沉寂半息,文茵朝他靠过去身子,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结实的腰身。
微凉的脸庞埋进他滚烫的颈窝,她清浅的气息徐徐扑着他的肌肤,唇瓣轻启:“阿靖,既不碰她们,留她们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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