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宓心中惊疑不定,让伤残家将下去休息了,心中却是揣揣不安。 杨宓惶惶不安又过了两天,这一日一大清早尚未起身,只听得东厢房,一妇人大叫一声,那是小妾兰莺的声音。 杨宓鞋子未穿,赤着双足与众武师护院奔了过去,只见一个长方形大木盒,里面装了三颗人头,颈子处用石灰封着,这人头就是几天前派出干事的李敦、张纯以及钱皓的人头,附上一信: 你防的了我们一月二月,绝防不得十年八年,你一人躲得过我们,你的亲人却绝无法躲过!若要平安无事,需依得三事: 一、勿纵家将、亲属扰民,伤民。 二、勿有欺压、强迫良善之情事。 三、勿寻求报复,杀伤人命。 只要张村无事,你即无事,此事你不张扬,绝不会有人知道,切莫一再自误,以免追悔莫及,若要派人上门挑战,扫榻恭候。知名不具。 这会儿,杨宓彻底崩溃了,他心中恐惧,只觉得大祸临头。 他暗自思量,张村与自己并无冤仇,自己因为一时激愤插手这件事,但是这事原都是家将搞出来的,与自己何干?更况且潞东四义已答应绝不声张,自己名头不会受损,还是过那往常的生活,那又何必去承担与潞东四义结怨的事情?自己家大业大与这些草莽中的亡命之徒搏命到底值或不值? 杨宓本不是坏人,只是近年来叔叔杨国忠的势力日大,自己也觉水涨船高,各府官吏又逢迎拍马,谄媚杨宓以求显贵,所以杨宓也被捧的飘飘然了,不知自己是谁了。 直到这次,杨宓才猛然醒悟,自己如何变得如此骄横?原本来到广州不就是求个美差,图个富贵而已吗?怎么没来由的惹上了这等是非呢? 不值、不值,千万个不值! 杨宓赶紧叫人快马加鞭追回派出的家将,再也不敢淌这个浑水了。 然而这一切都在穆守义的算计之中,穆守义白昼派南霁云、雷万春。而夜晚让柳凝霜、穆雪燕躲在房顶观其动静。 若要送事物进杨府,则让轻功独步的南宫缙出马进府。自己则随时接应,以防不测。 这日,南霁云等见到杨宓将派出的家将武师紧急唤回,这便是穆守义约定的暗号! 于是留下雷万春继续监看,自己回客栈报信。 穆守义笑道:「此事成了。」 南霁云道:「穆二爷,此话怎讲?焉不知他召回家将是否另有图谋?」 穆守义道:「倘若杨宓未派出快马四方报信,则俺料其必定收手。」 南霁云奇道:「何以见得?」 穆守义一笑:「这杨宓本非大奸大恶之人,观其与广州刺史之关系与百姓风评即可知一般,应该只是权势之家的骄横,而不是欺压良善的横暴。与张村的过节并非他的原意,而是家将仗势欺人。他家大业大何须与江湖人物结怨,更何况大哥在张家村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俺们不是他们这种人惹得起,扛的住的。」 南霁云道:「穆二爷,这件事咱们会不会作的太狠辣了点?」 穆守义笑了笑道:「南兄弟,面对无法无天的权贵或是亡命于山野的匪徒,俺们要用霹雳手段才能行菩萨功德。这些人谁会与你一样用正当的手段?谁会与你遵行相同的规矩?这些可恶的权奸与亡命之徒只认得实力,只有让他们知道对手比他们更狠更毒,更凶暴,才能让他们缩手,对他们容情,南兄弟你认为他们会感念于你吗?」 南霁云尚未答话,雷万春接过话头,说道:「如果要照这般想法来行事,岂不是天下大乱?人人以力服人,这还有王法吗?到底又是谁来作为是非对错的仲裁呢?」 穆守义正色说道:「照啊!倘若执行王法者本身作奸犯科呢?倘若是百姓无处申诉呢?如果是太平盛世,如果是吏治清明,人民生活过得好,没受到冤屈。有谁会支持亡命之徒威吓官府呢?有谁会奋起抵抗凶暴的权贵与官府呢?干下这等事可是要杀头灭族的!一般良善百姓若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谁愿意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呢?雷兄弟问到仲裁者是谁?不就是百姓的民意吗?」 南霁云嗯的一声,突然想起自己七、八年前,在济水畔,自己不也是杀官复仇吗?那冤屈难伸,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感觉又重新回到心中。百姓被逼得狠了,谁来主持公道?南霁云不由得长叹一声陷入长考。 雷万春也自低头沉思。 这几天杨宓先前派出的武师家将陆陆续续的回得府来,不是断臂就是折足,无一不带伤者。 杨宓细问其故,才知这钱皓深知柳风与连力雄之能,当李敦先到时,钱皓要求要先等等后续人马,毕竟十几个人仍不是潞东二义的对手,直到张纯领着第三拨人到齐时,估计潞东二义身手再好、武艺再高也敌不过近三十条好汉。 只是没想到当钱皓忍着断臂之痛,恶狠狠的领着杨府众家将杀向张家村时,却发现张家村民都已等候多时了。 张家村民们举着削尖的竹竿长矛以及门板锅盖围成三层大圈,中间都是老弱妇孺,这圆矛阵,乃柳风、连力雄训练几日之成果。 他们护着潞东二义的后背,让两人无后顾之忧并得以全力施展武功而无须挂念自己背后及村民的安危。 柳风与连力雄见对方人多,当即使出看家本领,将那回龙九节鞭使的虎虎生风,一套神鬼无定鞭法更是柳风多年以来的成名绝技,他的九节钢鞭自成一家,使的是软鞭的套路而非一般九节鞭之用法,而且名为九节鞭,实为十三节钢鞭,因尊其恩师而未改其名,不过柳风之武技早已超越其师多矣。 众人只见这钢鞭,无论是劈、抖、撩、扫、缠等技法都已如火纯青,别看柳风已五十余岁,虎老雄风在,将九节钢鞭舞的犹如一堵钢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