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敕封他为刑部尚书、参图国政的诏书,他已接获。 只不过?? 武德九年八月,皇帝李渊下诏,传位予皇太子李世民。 如同八年之前皇帝杨侑下诏,禅位予唐王李渊一般,李世民辞让一番,李渊不准。 如此辞诏三回,李世民方才表态,“顺从”父皇的“逊位”。 从此,李渊成为太上皇。 八月初九,甲子,李世民即皇帝位。 十二日之后,丙子,立长孙无垢为皇后。 至十月,立李承干为皇太子。 几个月前,李药师在灵州击退颉利大军之后,突厥仍继续寇扰西会州、秦州,都由边防驻军抵御。 其后又寇兰州,李渊遣柴绍将之击退。 随后再寇陇州、渭州、秦州,都由柴绍击退。 过去五年之间,梁师都期期为颉利谋策,时时寇扰李唐。 此时玄武门事件传入突厥,他认为大唐政权不稳,建议即刻进攻。 这年由春至夏,突厥已测试大唐所有的边防驻军,非常清楚不能从李药师镇守的灵州进攻。 由于梁师都对李唐的了解,突厥知道镇守泾州的罗艺,立场偏向李建成。 因此,李世民即位不过数日,颉利、突利便亲率十余万铁骑绕过灵州,从泾州入寇。 玄武门事件之后,李世民将罗艺晋封为开府仪同三司。 然他原有的右武卫大将军,却由程知节取代。 后者品秩虽然不如前者,却掌实际兵权。 罗艺失去中枢重权,仅余州府部众,此时面对突厥入寇,竟然旁观! 于是,颉利、突利的铁骑如入无人之境,飞越泾州,直扑长安,转眼进至武功。 武功距长安不过百余里之遥,京师戒严。 数日之后突厥进至高陵,这里与长安仅隔渭水相望,相距不到百里! 得到突厥入寇的消息,李世民急调尉迟敬德出泾州。 可他才出长安,便在城北不过六十里处的泾阳遭遇突厥左翼。 尉迟敬德不愧大唐猛将,他大破突厥,擒获俟斤,斩首千余。 这是此次突厥入寇以来,大唐获得的第一场胜利。 颉利、突利率领的突厥主力,则迅速进至渭水便桥北岸的桥头。 “便桥”通常指临时搭建的简便桥梁,渭水便桥则否。 唐代长安与渭北之间有三座位居冲要的永久性桥梁,便桥是其中西首的一座。 长安北面城墙距渭水不过数十里,突厥可谓已经兵临城下! 颉利遣心腹执失思力进入长安晋见李世民。 执失思力面对这位大唐新君,夸夸言道:“我国二位可汗率领百万雄师,已经来到眼前,明日便可攻入长安。” 李世民甚为不悦,说道:“朕与你家可汗早已议和,前后馈赠金帛无数。 你家可汗却负盟约,引兵深入我国境内,难道不觉有愧?你国虽是戎狄,也该稍有人心,怎可将已往恩德全数置诸脑后,反倒来此自夸强盛?朕现在就先将你正法!” 执失思力没有料到,在自家声势如此壮盛的情况之下,李世民竟然毫无惧意,当下心虚请罪。 萧瑀、封德彝在旁,因对这次战事没有信心,都认为还是礼遇来使为上。 李世民则认为:“朕今若放此人回去,倒让彼等以为我国畏怯,便会更加骄矜。” 于是下旨,将执失思力囚禁。 随后李世民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人,乘轻骑亲出玄武门,来到渭水便桥南岸的桥头,与颉利隔渭水喊话。 李世民气势高亢,责颉利负约。 此时李唐各路大军陆续集结,罗列在李世民君臣身后,旌旗甲冑遮蔽山野。 颉利未见到执失思力,眼前只有气吞山河的李世民,豪阔昂扬地矗立在唐师的壮盛军容之前,当下疑窦丛生。 李世民则命各军列阵以备,只他一人逼近岸边,与颉利喊话。 萧瑀不愿皇帝涉险,拦住马头劝谏。 李世民道:“朕已筹划良妥,非卿所能与知。 突厥之所以胆敢倾国而来,直抵京畿,只因以为我国内部动乱,朕又新登帝位,朝中不稳。 朕今如果示弱,他们不免更加蛮横,纵兵大肆劫掠,让局势难以掌控。 所以朕一面轻骑单出,以示睥睨;一面炫耀军容,以示必战。 两者都出乎彼等意料,令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萧瑀听到此处,已将皇帝的马头松开。 李世民扬鞭指向颉利,气势高亢:“彼等深入我国已逾千里,怎会没有后顾之忧?此时如果交战,必能克敌制胜;如果议和,也必取得优势。 震服突厥在此一举,卿等旁观便是!” 萧瑀当然无法与知,李世民将敕封李药师为刑部尚书、参图国政的诏书送入灵州之时,另遣长孙无忌送去一道密旨,与他商榷应对突厥之策。 李世民、李药师都已料到,突厥必会趁大唐皇祚易替之际,麾师犯境。 李世民希望观察罗艺动向,而以李药师为后盾。 只是突厥行动出乎意料之快,疾速便已飞越泾州。 李药师见罗艺并未御敌,迅即由灵州南下,扼守豳州险要,截断突厥归途。 此时颉利身在渭水便桥,得知归途又被李药师截断,而左翼又遭尉迟敬德铩羽,只得再与唐室议和。 李世民二度亲出玄武门,与颉利在渭水便桥上斩白马为誓,订立盟约,颉利罢兵北返。 这是唐室面对突厥,最后一次屈辱求和。 待得三年半后,李靖就要执颉利于阴山,建立旷世功业了。 萧瑀见颉利由泾州至长安,原本势如破竹。 此时却在渭水便桥上盟誓订约,退回北地,一时更加钦佩眼前这位新皇帝的英明神武,问道:“突厥原本骄横,现在却来请和,自行退却。 不知此事陛下竟是如何筹策?” 李世民道:“突厥兵马虽多,其心并不同德。 由可汗至部众,所思所念只在金帛财货。 卿等也已看到,议和之时可汗独在渭水彼岸,群僚却来我处拜谒,不过贪求多得些许赏赐罢了。 当时我若设宴,将彼等灌醉擒缚,趁机率军突袭,其势必如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