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回道:“奶奶说的何尝不是呢,只是这些乡下来的向来是不讲道理的,若真把事情闹大了,也伤了咱府上的脸面不是?”
王熙凤啐了一口,道:“一群忘恩负义的忘八蛋,也配跟我提脸面。我们好心好意租地给他们种,现如今倒跟我们闹事,这还了得?你只撵了他们罢了。”
周瑞家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原是看那些佃户可怜求情,想着凤姐就是再蛮横无理,也会卖自己一个面子。
不曾想凤姐拒绝得干脆利落,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贾琏见状,心想这倒是一个天赐得时机,何不趁此机会劝了这些佃户们改稻为桑?
贾琏打定主意,便笑着对周瑞家的说道:“瑞大嫂,你且先去稳住这些佃户,明日将他们召集起来,我有话说。”
周瑞家的感激望着贾琏,道:“多谢二爷烦神,不知我该如何跟他们说。”
贾琏想了想,道:“你就说我们做主子的,深感佃户们的辛苦不易。又逢此灾年,种植水稻收成不佳,我打算把所有的田地都中上桑树,各家各户养蚕抽丝,比种水稻赚的多。”
周瑞家的不可思议望着贾琏,问道:“二爷,你怕不是说笑吧,金陵地面,没几家种桑养蚕的,这要是白白耽误了一年功夫,如何使得?”
贾琏厉声道:“我多时候有空与你说笑?你只须按我说的去办就是,我自有分晓。”
周瑞家的仍是拿不准,此等大事她自然要等凤姐许了口才能去办。
王熙凤道:“二爷说的,你只管去办便是。”
“是。”
周瑞家的嘟嘟囔囔退了出去,心下说道:“这一对夫妻,越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翌日,周瑞家的便召集了三十余名佃户代表,请贾琏前去训话。
这些佃户都是一些粗手粗脚的庄稼人,况且人多嘴杂的,自然不能让他们到贾府来,只能让他们到了金陵城外贾府的一处田产等候。
贾琏带着几名小厮,乘着马车一路赶来,佃户们见到贾琏纷纷弯腰问安。
周瑞家的引着贾琏走到众人前方,面向众人,道:“大家伙都听好了,这位就是府上的琏二爷,你们且安静些,先听琏二爷说话。”
贾琏环视一圈众人,道:“诸位乡亲,我已经听瑞嫂子说了,今年雨水不好,很多乡亲家里的水稻至今没有插秧,眼看着田地里没有苗,大家心里都堵得慌。”
众人闻言,无不叹息,有一老汉高声道:“我家到如今一颗秧苗都没有插下去,多谢琏二爷体恤下情,能否免去一些租子?”
众佃户纷纷附和,道:“是啊,大老爷行行好吧,免掉一些租子吧……”
老汉见有人响应自己,便当着贾琏的面跪下,道:“琏二爷,老汉我给您跪下了。”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这一招打了贾琏一个措手不及,看来这些佃户们也是有备而来的,今天就是要贾府给他们减免租子。
他连忙欠身扶起老汉,道:“老伯请起。”随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起来吧,先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周瑞家的忙站出来打圆场,道:“你们这又是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把琏二爷给你们请过来,好歹听二爷把话说完。”
贾琏见众人安静了下来,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就是帮大家解决问题的。要我说,咱们这里的地,压根就不适合种植水稻,从今年开始,干脆全部改种桑树。”
贾琏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先前那老汉说道:“二爷有所不知,我们家几代都是靠种稻为生,从来没有种植过桑树啊。”
另外一人说道:“老汉说得有理,咱们这里的地只种过水稻,种别的东西恐怕更加长不出来。”
贾琏已经预料道众人的反应,说道:“诸位乡亲,只要你们肯改稻为桑,我琏二爷便愿意给你们兜底。”
老汉问道:“二爷说说,怎么个兜底法?”
贾琏笑道:“桑树今年种下,明年可以开始养蚕,在此之前的一年里,我给诸位乡亲兜底,帮你们找活计做,保证你们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怎么样?”
老汉狐疑道:“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贾琏道:“难不成我今儿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逗你们玩不成?”
老汉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二爷自然没有跟我们说笑的道理,老奴多嘴了。”
贾琏对周瑞家的递了一个眼神,周瑞家的心领神会,对老汉说道:“我说老汉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琏二爷既然发了话,断然没有不兑现的道理。”
老汉迟疑道:“周家嫂子,话是这么说,可是你说说,我们种了桑树,养了蚕,卖给谁去啊?”
周瑞家的笑道:“你问的这些啊,琏二爷早都替你们想好了,你们抽出来的丝,织出来的缎子,不管多少,只要质量过硬的,二爷通通包了。”
那老汉想了须臾,道:“既是如此,我听琏二爷的,回去就把田里都种上桑树。”
贾琏满意点头,向着众人发问:“你们呢?”
“我也种桑树。”
“我也种。”
不多大一会的功夫,在场的一大半人都当着贾琏的面表了态,除去一部分仍在犹豫不决的佃户,真正拒绝种植桑树的佃户少之又少。
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就这样化解开来。
贾琏因道:“瑞嫂子,你且将这些愿意种植桑树的佃户一一登基在册,谁家有多少田地,种多少棵桑树,如此等等,均需记录在案。”
周瑞家的道:“是,二爷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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