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琏正在园子里闲逛,看看风景,贾府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新奇有趣的。
正闲走着,却看见宝玉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
贾琏因见宝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笑道:“宝兄弟何故这般垂头丧气的?莫不是老爷又要考验你的学问?”
贾宝玉正琢磨着一会子见了老爷,该如何说话,听见贾琏喊他,如同见到了救命的菩萨,连忙走到跟前,道:“琏二哥,你快救救我吧,我今儿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贾琏诧异,宝玉不读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难不成又惹出了什么幺蛾子,便问道:“宝兄弟,你细说说,到底发生何事了?”
贾宝玉哭丧着脸,将今日学堂之事一一说与了贾琏听:“琏二哥,我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贾琏不屑道:“宝兄弟,不是我这当哥哥的说你,你也该正经念点书了,我要是你爹,早就锤死你了。”
贾宝玉只道贾琏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平日里二人经常厮混一处,因贾琏长他几岁,遇事也常帮着拿主意。不想今日贾琏竟如贾政一般教育起来,心下难免有些不痛快。
宝玉赌气道:“琏二哥,几时你也看我笑话了?打今儿起,我是死是活,全与你们毫不相干。”
贾琏见宝玉动了真气,不想因此得罪了他,便道:“宝兄弟放心,我这就与你同去。万一老爷发起火来,也有个替你说好话的。”
宝玉这才稍稍消了气,扯着贾琏一道往荣禧堂走来。
且说贾政与李举人谈经论道,正在兴头处,见着贾宝玉耷拉着脑袋走进屋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猛然道:“畜生,还不跪下!”
宝玉惊得一哆嗦,慌慌张张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贾政最是见不得宝玉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偏偏宝玉平日里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见了他老子就像老鼠见了猫,一声不敢吱。
贾政提高了声调,问道:“畜生,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宝玉答:“知错了。”
贾政又问:“错在哪里?”
宝玉却愣住了,一个劲对着贾琏使眼色,想让贾琏帮自己解围,怎料这一切早被贾政看在眼里,斥道:“我问你话,你回答便是,却在那挤眉弄眼作甚?”
宝玉答:“儿子没有背出书,想必错在此处。”
贾政轻哼,道:“为何背不出书来?”
宝玉情急之下,吐了真言:“原不过是一些胡编滥造的一家之言,即便背熟了也无益处。”
此言一出,贾政气得脸色发黑,鼻孔里冒烟,抄起手杖就奔向宝玉而来。
那宝玉知是自己说错了话,想改口又不知从何说起,眨眼间贾政已到了跟前,忙举手护住了自己的面门。
贾政哪里管他这许多,一脚径直朝着宝玉踹过去,直将宝玉踹了个四脚朝天。
宝玉疼痛难忍,在地上翻滚起来,贾政见他还不肯认错,转身又是一脚,踹在宝玉心窝,扬起手杖,道:“我非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可!”
贾琏见状,忙上前拦住贾政,道:“老爷息怒,真打出个好歹来,只怕老太太也不依。”
贾政闻言,更是火上浇油,骂道:“休要跟我提老太太,都是惯成了这个德行。”说罢,甩开贾琏,又狠狠抽了两下,只听得宝玉闷哼几声。
如若再打下去,定是要出人命,贾琏奋力夺下贾政手中的手杖,掷于一旁,跪在地上,求饶道:“老爷,再打下去人就没了。”
贾政闷着气坐回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宝玉,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担心万一有个好歹来,嘴上却道:“打死了才好。”
李举人也起身求情道:“大人且息怒。”
贾琏上前查看,见宝玉背过气去,忙掐住人中,对门口小厮喊道:“快取一盆凉水来。”
小厮早已吓坏,没有听见贾琏在与自己说话,呆在原地。
贾政喝道:“还愣着做什么?!”
小厮回过神,应了一声,便去了。
不大一会功夫,小厮端着一脸盆凉水过来,贾琏接过脸盆,心里说了句:“对不住了宝兄弟”,一盆凉水浇在宝玉的头上。
贾宝玉咳嗽几声,打了个寒战,缓缓睁开了眼睛,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贾政早没有教训宝玉的心思,吩咐几个小厮先将宝玉抬回房里再说。
一阵子忙乱后,只剩下贾政、李举人、贾琏三人在荣禧堂。
贾政叹道:“你们刚也见着了,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可如何是好?”
李举人心里正暗自盘算,今天这场事情皆因自己而起,即便贾政不计较,老太太和太太那里说不定就记下这笔账了,因此,便不再多说,只是劝贾政放宽心。
贾政甚感无趣,因道:“琏哥儿,你是府上这一辈里年长的,平日里也该有个当哥哥的榜样,不要一味地带着兄弟姊妹们瞎胡闹,玩野了性子。”
贾琏心里想:看来自己素日里口碑也并不怎么样。
贾琏回道:“老爷,侄儿记住了。但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宝兄弟。”
贾政脸色倏忽冷了下来,道:“你休要再替他说情。”
贾琏连连摇头,道:“老爷,我并非替宝兄弟说情,府里上上下下,年轻一辈里,岂止宝玉,但有一个考中秀才的没有?说到底,恐怕还是兄弟们平日里太娇惯了些,没一个肯好好读书的,全指着吃祖宗的老本。”
贾政抬眼望着贾琏,不想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竟与往日大有不同,便继续问道:“那依你,该怎么办才好。”
贾琏郑重其事,道:“依侄儿愚见,当兴办学堂,重奖之下,必出人才。”
贾琏话音刚落,李举人便抚掌道:“琏哥儿好见识,正与老朽适才所言不谋而合。”
却说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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