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绮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默然接受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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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慈恩寺,卫王陪时缨上过香,两人并肩出了大殿。
时缨是这里的常客,僧人们认识她,便没有跟随,任由他们去往后院。
弦月高挂,树影婆娑,寂静中唯有风声与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行了一段路,时缨问道:“公子来此是为何事?”
出门在外,她便没有称他“殿下”。
“我是来找你的。”卫王道,“最近我事务繁忙,多日未见你,甚是思念,傍晚终于得空,知你有浴佛节出行的习惯,便想着到这边来寻你。幸好被我赶上了,再迟一步就要与你擦肩而过。”
他生就一副翩翩君子之貌,嗓音也是优雅而轻缓。
因身份显贵、外表出众,京中不少贵女视他为梦中情郎,对时缨这个未来王妃嫉妒不已。
说罢,像是怕她不信,他变戏法似的从衣襟中取出一根白玉发簪。
簪头呈弯月状,一朵纤毫毕现的莲花在其上绽开。
“给你的。”他示意她垂下头,替她将玉簪戴好,“巧了,与你今日的衣裙还挺搭调。”
“多谢公子。”时缨莞尔道,“礼尚往来,回头我为公子缝制一条腰带可好?”
“不必了,切莫累着自己,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此等小事,又何须言谢。”卫王的表情滴水不漏,内心却长叹。
他身为天潢贵胄,锦衣玉食,怎会稀罕她微不足道的谢礼。她压根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月光朦胧,身畔少女乌发如檀,白皙肌肤泛着细瓷般的光泽,虽没有浓妆艳抹,依旧美得摄人心魂。
他从未见过比时缨更漂亮的女子,但她就像一尊无瑕的玩偶,美则美矣,却着实过于无趣。即使是独处,她的言行举止也牢牢恪守规矩,不曾有分毫逾越。
他并不喜欢这样。
换做那位,只怕早已对他投怀送抱,一番耳鬓厮磨。
今日他原本另有安排,天晓得居然在此处遇到她。
她素来守时,绝不会卡着宵禁紧赶慢赶地回府,他自以为万无一失,谁知竟如此不赶巧。
真是白白浪费了这根簪子。
也虚度了此刻良辰美景。
念及那位,他胸中生出些许愧疚与怜爱,只能等下次再好好补偿她了。
忽然,时四娘的样貌不合时宜地跃入脑海,他皱了皱眉,迅速否定了心里匪夷所思的念头。
不可能。应当只是巧合。
夜晚光线太暗,加上时四娘紧张怯懦、一直低着头,才导致他看错。
时缨见他沉默良久,不禁轻声提醒:“公子要与我说什么?”
卫王回过神来,有些啼笑皆非。
她永远都是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这种时候还惦记着与他谈正事。
想到将来要与她朝夕相处,他只觉得索然无味,好在她长得美,勉强可以当做一个养眼的摆设,平日与她逢场作戏,待到寻欢作乐的时候再去找别人。
大业未成,他必须拿捏住她,把安国公府的支持攥在手中。
“没什么,只是想仔细看看你,和你多待一会儿。”他的语气愈发温柔,言辞却带了些许责备,“还是说,阿鸾不愿与我共处,巴望着尽早回去?”
“怎会。”时缨唯恐一言不合惹恼了他,解释道,“我是怕耽误公子的事情。”
“目前我最大的事情,便是将你风风光光地迎进王府。”卫王笑了笑,“好吧,我们走到这条路尽头再返回来,我便送你归家。”
“是。”时缨见他没有生气,如释重负,随他继续前行。
卫王的甜言蜜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时扫兴,当即陷入沉默,不再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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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过的地方,有间厢房的窗户微微敞开条缝隙。
屋内站着两道人影,一个穿了件石青色衣袍,正是荣昌王世子,另一个眉目冷峻、长身玉立,倘若时缨在场,定会认出他便是她在河岸上遇见的年轻郎君。
透过窗子,岐王慕濯望着那道秀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
河堤边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十年过去,她变了太多,而且明显已经不记得他了。唯有放灯时,夜风将她的帷帽罩纱掀起一角,露出玉兰花般出尘绝色的容颜,让他依稀看到曾经的影子。
因距离有些远,加之周围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他并未听到她说话,但她那婢女喜笑颜开的模样却被他收归眼底。
随即,那婢女便替她取来一盏缠着红线的河灯。不用想也知道,她要用这灯求什么。
于是问僧人借来竹竿,直截了当毁掉它。
他赔给她的是盏同样的灯,那瞬间,他还真怕她接受,重新写下之前的愿望。
毕竟他不好故技重施,再度将她的灯撞翻。
所幸,他的担心是多余。
她留下一句嘲讽,转身离开,倒是有了些许他记忆中的模样。
可惜了,终究要辜负她的劝诫。
他若想实现心愿,还必须走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