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寿山,漫天遍野的野花已经盛开。
长陵仍旧坐落在山腰处,方城上的明楼没有一点改变,相同的建筑物格局和相同的松树景致仿佛已经将时间停滞在此处。
“陛下,今年的风大,当心着凉了!”梁芳又苍老了一岁,显得十分关心地上前提醒。
张永等太监随驾而来,正站在后面守护着眼前这位大明之主。
身穿龙袍的朱佑樘的眼神坚定,整个人越发具备帝王之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祾恩殿。
眼前的一切宛如往昔,今年的风确实要比往年更大。
或许正是这一点,让他清楚地知道并不是这里的时间没有流逝,而是这里的一切将很难发生改变。
帝王的陵园,似乎注定是皇帝一个人的风景。
朱佑樘并没有离开避风,而是仍旧欣赏眼前的风景道:“梁芳,你不该劝阻!朕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什么烦心事在此时都仿佛烟消云散!”
张永等太监默默地交换一个眼色,却是知道眼前的帝王心怀天下,不然这位皇帝不可能会这么累。
“不瞒陛下,奴婢有时亦来这里,但不曾有过这种感受!”梁芳知道朱佑樘是将自己当作知心人,显得苦涩地说道。
朱佑樘嗅着春风的味道,显得十分惬意地道:“可能是你已经放弃了所有,现在已经没有烦心之事吧!”
“依奴婢之见,陛下是忧虑太多了!陛下登基三年,虽然每一年都不平静,但陛下不仅处理得极好,而且还能让帝国变得欣欣向荣,这都是陛下操劳的成果!”梁芳虽然不在朝堂,但亦是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动态。
正月的那一场疫情,虽然大明都归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但他却知道那一场必定是人祸,甚至有人想要将天花传染给皇帝。
在这个王朝,敌人往往不只处在外部,内部其实更加的惊心动魄。
即便到现在,他仍旧觉得刘文泰存在很大的问题,正是年富力强的成化帝仅仅因为一场风寒病便驾崩了,这事听着便不合理。
夕阳西下,轻轻摇曳的松树似乎在诉说不一样的故事。
朱佑樘听到梁芳略显恭维的话,心里并没有太过于得意。
虽然他此次成功地闯过这场天花疫情,但想要带领华夏走上强盛之路,仍旧还有很多的困难要面对。
特别现在才是弘治三年刚刚开春,还不知有着什么样的棘手问题等着自己,又有什么样的难题令自己左右为难。
三月的京城,已经恢复往日的热闹。
“本店新开业,优惠大酬宾了!”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朝鲜人参又大又粗,快过来瞧一瞧。”
……
鼓楼一带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这里的商铺和地摊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甚至还有来自各国的土特产,各种吆喝声音不绝于耳。
虽然所有商品经过崇文门要缴税,但朝廷给他们营造一个公平的商业环境,致使现在各间店铺的成交额不降反升。
“寻女织工若干名!”
“包食住,工钱面谈!”
“急招,三餐有肉,月薪五张布票!”
……
得益于海外对棉布的需求的持续增长,特别天津造船厂推动航海业发展,致使大明棉布已经打开了南洋的海贸市场,所以用工需要越来越多。
值得一提的是,南郊已经不再限于皇家织布厂和联合织布厂,一些由权贵和巨富兴建的织布厂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当高利贷为主业的金融业遭到朝廷管制后,京城的资本根本拧不住朝廷的粗大腿,自然而然地进入最容易赚钱的实业。
从种种的迹象来看,大明的纺织业已经形成了产业效应,且正处于增长期。虽然没能搭上纺织业的起飞期,但现在进入其实并不晚。
正是如此,京城南郊已经一举成为大明王朝最大的纺织生产基地,而且正呈现着不断放大的趋势。
夜幕降临,亮起了盏盏灯火。
虽然经济欣欣向荣,但唱主角戏的还是政治,在广东会馆前厅聚集着广东新科贡士和落弟举子,其中还有一帮官员。
虽然文人团体一直声称君子不党,但早在他们入仕之前,很多同乡便已经开始拉拢关系,甚至努力培育自己的乡党势力。
广东在这个时期并非科举大省,明朝开国至今已经百余年,但仅仅刘存业侥幸成为明朝的第一位广东状元。
现任户部尚书李嗣是广东南海县人,虽然这位户部尚书是当朝的重臣,但并不热衷振兴广东乡党。
只是广东人擅于经商,粤商不仅主动修建了这座供赴京举子备考之用的广东贡院,而且还时常组织同乡会。
徐鸿现在仍旧在兵部任职,此次受到广东会馆方面的邀请,来到这里显得十分意外地见到了张遂。
“你啥时回京的?”
“我是今天下午刚刚回京,盛情难却!”
“他们叫了我好几回,此次抬轿到家门,亦是不得不来了!”
……
两个人从广东乡试时期相识,有北镇抚司大狱的共患难的经历,进入官场又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所以见面便无话不谈。
原本他们都不喜欢这种性质的聚会,只是人在官场偶尔还是身不由己,所以两个人都选择来这里冷眼旁观。
翰林修撰刘存业作为状元郎自然遭到众星捧月,面对周围聆听的新科贡士和落榜举子,当即便侃侃而谈:“所谓听政,便是皇帝近贤臣而疏远小人;所谓听劝,皇帝广开言路纳百官劝谏,若能唾面自干可为圣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