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经意间,二月已经到来。
得益于朝廷采用后世科学的防疫政策,根除一个坊便解封一个坊,致使京城的天花疫情得到有效控制。
虽然最严重的日忠坊还处在封禁中,但大家都清楚天花疫情被隔离在日忠坊,反而让人心里变得更加踏实。
随着解封的京坊越来越多,加上朝廷鼓励大家出门戴口罩和归家勤用香皂洗手,京城的街道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
“哈哈……终于开考了!”
“我还以为要推迟到三月呢!”
“此次还是朝廷厉害,这个防疫政策是立竿见影!”
……
原本朝廷决定推迟的会试日期,而今礼部正式敲定会试在二月十四日举行,致使众考生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会议上。
“我邻居感染天花过世了!”
“所幸朝廷的措施,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说来亦是怪,京城的疫情刚刚出现,朝廷便迅速闭禁各坊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的朝廷效率就是高,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都被皇帝革职了!”
……
尽管天花疫情还没有完全结束,但京城的百姓对弘治朝是越来越有信心,却是知道离疫情结束已经不远了。
只是很多人都并不知晓,正是朱祐樘在皇宫最先发现天花疫情,这才速度安排顺天府衙和兵部采取封坊政策。
无逸殿,檀香袅袅而起。
朱祐樘经过杨紫苏数日悉心照料后,手臂多了一个标记,颌下那几根稀疏的胡须长了一些,目光显得更加的坚毅。
经一堑,长一智。
前世一直误以为作为皇帝便可以横行无忌,但经历过种种的争斗后,这才发现皇帝远没有大家所想的那般稳固。
若是王朝末期,则面临那些野心家或外族的窥视。即便是身处于和平时期的帝王同样难保遭遇阴谋诡计,甚至真的一碗汤药或一条白绫便可以改朝换代了。
虽然马文升事件已经过去很多天,但他知道自己还得有所提防,特别京城的权贵未必真的会老实下来。
“陛下,恕臣直言,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牛痘固然可破天花,但其成本绝非朝廷所能承受!”户部尚书李嗣站在近门处,显是一本正经地劝道。
朱祐樘抬头打量着这个显得精明的小老头,却是认真地询问道:“李卿,此事花再多的银两都是值得的,预算究竟要多少?”
他并不满足于这种隔离式的被动处理天花疫情方案,在此期间亦是做了大胆的尝试,最终“寻找”到最优的预防天花方法。
由于感染一次天花的人便不会再感染天花,基于这个免疫学的原理,朝廷先后采用了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
老祖宗的方法其实是主动感染低症状的天花,让身体产生天花抗体,从而避免天花所带来的伤害。
像痘衣法,其实是借用轻度感染者的衣物,从而主动使自己感染天花病毒,让身体产生天花抗体。
在刑部的多次试验中,虽然出现一例死亡病例,但其余受测的四十九名囚犯都成功地得到了天花抗体。
按说百分之二的死亡率已经是比较低了,但奈何大明的人口基数终究太大,一千万人便能死亡二十万人。
经过多次的试验证明,最优解还是采用主动感染牛痘的方案,通过感染这种不会致死的牛痘来产生相同效果的天花抗体。
只是面对这一种最优的接种牛痘的做法,掌管大明朝廷钱袋子的户部尚书李嗣站出来阻止,直指最核心的钱上。
“陛下,牛痘防治需要用到的是耕牛,此举不仅对耕牛造成十分庞大的损失,而且会影响到春耕和秋收,农事生产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何况,这个事情很难做到上行下效,地方的官绅和百姓恐怕不会认真贯彻。说一句不中听的,咱们一些地方百姓的命未必有一头牛值钱!”李嗣知道眼前这位帝王确实是想拯救天下万民,但亦是尽责地指出此事的损耗和弊病道。
且不说需要耗费多少头耕牛,又会影响多少地方的农事生产。
耕牛是百姓的命根子,让自己的耕牛主动感染牛痘而产生相当大的死亡风险,这是很多百姓都不会接受的方案,何况这种金贵的耕牛通常都是掌握在地主的手里。
另外,一头牛的牛痘数量终究有限,却是很难做到全国一人一痘,所以这种防治方法根本无法在全国贯彻下去。
咦?
刘瑾原本以为接种牛痘是一件小事,但现在听到这位户部尚书一番分析后,则是默默地扭头望向皇帝。
朱祐樘从来都不是一个性格偏执的人,意识到全国种植牛痘确实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方案,便认真地询问:“依李卿之见,朝廷该采用什么方法呢?”
经李嗣的分析,结合后世的实践结果,他亦是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虽然后世是通过牛痘的方式消灭天花,但更准确的表述是通过牛痘疫苗消灭的天花,而非很多人所误以为的牛痘。
在那个时期,华夏已经拥有通过新生小牛等小动物培育牛痘病毒的技术,即不需要采用百姓的耕牛便可获取大量的牛痘,从而大大降低生产牛痘疫苗的成本。
即便是以后世的交通条件,政府在1950年便明确根治天花,但在推广过程中同样遇到种种的不配合,直到1961后才完全消灭天花。
现在的科学和交通条件其实远远不及后世,所以朝廷想要通过种植牛痘来消灭天花,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之事。
只是牛痘无法推广,但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未必不能贯彻下去。
“陛下,臣以为现在朝廷并不具备实施治根之法的条件,可退而求其次采用治本之法!”李嗣的眼睛闪过一抹智慧的光芒,显得一本正经地表述。
朱祐樘其实并不提倡妥协,显得不动声色地询问:“如何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