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兄长,事情已经问明白了,就是这个下人暗中虚报柴价和购柴量,胆大妄为,人心不足蛇吞象,兄长看如何处置?”施常揪着那个仆人请示施惠道。
施惠眼皮也不挑一下,阴沉着脸道:“该怎么处置,你自己不知道?还要问我?”
施常见哥哥如此,装作义愤填膺地道:“慈恶奴,先打八十鞭,然后驱逐出府。兄长意下如何?”
施惠正想杀鸡儆猴,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他也知道这是弟弟故意演给自己看的一出闹剧,只不过不想戳穿。
施常将那人揪出门外,随即传来了笞杖有节奏的“啪啪”抽打声和与“啪啪”声对应着的“啊啊”凄惨的喊叫声。
比玉虽然并不会怜惜那个下人,可是这种声音却令他十分不入耳,就对他父亲道:“阿父好糊涂也!”
施惠以为儿子看这个家奴被打而心软了,冷笑道:“恶奴如此贪婪,不要他的性命已经是仁慈了,难道不该打吗?”
“该打是该打。不过阿父恐怕是在舍本而逐末啊。”
“哦?”虽然被儿子糊涂,可施惠却带有欢喜之色,“你谁是本,谁是末?”
“我府上一切大事务全都由我阿叔掌管,你谁是本,谁是末?”
施惠见儿子虽然诸事不过问,却并不糊涂,有些欣慰。又带着一丝无奈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阿叔纵容,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作为施家的嫡传长子,继承了你祖父的官爵和大部分家产。你阿叔也是你祖父的亲生儿子,却得之甚少,这对他很失公平。我之所以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虽然在侵蚀我的家产,但终究没有外流,还是流向了施家自己人手里。只要他不做得太出格,我就不会戳穿他。”
“我并没有要求父亲非要惩治阿叔不可,只不过如果照这样打下去,恐怕施府内将要哀鸿遍野了。”
“你所言不差,所有掌事的恐怕都要打个遍。只是我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这次如果轻而易举地绕过了他们,以后岂不是要更加猖狂吗?”施惠着,便拿起账簿来甩给比玉道,“你自己看,现在就已经到什么程度了,照这样下去,以后还得了吗?但凡你能拿得起来一点儿家计,我回洛阳之后也能稍稍安心了!”
比玉随便扫了几眼那账簿,但他根本不懂生计经营,至于每种花销的价格和数量合理不合理,完全不知道。听父亲又在敦促自己,便将那账簿一丢道:“我可没闲心逐一过问这些琐事。不过,我却有一个主意,不费吹灰之力,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施惠轻蔑地哼了声道:“你就是一个不可雕的朽木,诸事不为,能有什么好主意?”
比玉也不忿地哼了声道:“阿父休要看不起人。你只知道亡羊补牢,却不知道在源头上控制。”
“在源头上,怎么控制?”
“每年给出一定钱数,所有花销全都包括在内。任凭他们怎么去花,总之不得超过这个限额。”
施惠先是顿了顿,随即眼睛一亮:“对啊。果然是个好主意。”随即又追问道:“好是好,只是这个数额定在多少合适呢?”
“阿父对此最精明在行,怎么问起我来?”
“我虽对此在行,但这几百项开销每一项都要细细审核,却也令人头疼。”
“何必细细审核?我看就直接削减三分之一,应该是差不多的。”
施惠苦于抓不住这些饶证据,拿他们没办法,如今有了好主意,他当然不会手软。“什么三分之一,直接砍去一半!”
正着,施常从外面对那仆人行家法回来,带着解气的口吻对施惠道:“兄长只管仔细地审核,发现哪里不对,我就直接找那个责任人来。”
“我已另有主意,哪有空闲跟你去细细审核!”
施常愣住了,“兄长此话怎讲?”
施惠冷笑了两声道:“这账簿中有数百项花销,只从木柴这一项上就可知其它各项的端倪。我还有许多要紧事等着去做,没有工夫跟你一一核对这些,也不想去挨个审查下人。但我今立下一条规定,从今年开始,本府每年只允许有四十五万钱的花销,超过的部分你自行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