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玉听了父亲如此自信的话,不由地暗暗发笑:“恐怕要令阿父失望了。冯兄已然回了汝南。”
“怎么,冯公子回汝南去了?”施惠先是一怔,随即又释怀道,“那姓冯的乃是汝南人,与我家并无多少交往,想必是不好意思求我。可左家子却不同,与我们是世交,且主动慷慨备办祈雨祭品,这显然是要有求于我。”
“阿父又错了。左兄也已跟着冯兄去了汝南了。”
“什么?他也走了?”
“正是。”
原本,比玉是要与那二位公子畅谈多日的,因父亲的意外到来,打乱了计划。虽然未尽兴,但是有父亲在,一切都不能随意。冯羽见留在这里也无意义,就拉上左腾一起回汝南去玩了,只把比玉困在这里。
“他二人言谈风雅,并非一般人物,应该大有可为。可听你这么,他们不是找不到门路,而是故意的不求仕进?”
“那是自然。”
施惠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看未必。他二人应该是没有好门路,不能入朝堂,浊官又不愿去做,以致高不成而低不就,无奈之下只有故意装清高罢了。”
比玉一听,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好端赌,你叹什么气?”施惠不解地问道。
“呃——没樱”
“目光闪烁,还没有?”施惠把眼瞪着他。
在父亲的审视下,比玉知道搪不过,索性直道:“儿之叹,是笼雉空羡泽雉之叹也。”
比玉虽然没有明,但施惠焉能不明白?这是借用《庄子》中的典故,的是在笼子里被养着的鸡尽管不愁吃喝,却羡慕外面野鸡的自由自在。
“混账。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为你安排了这样好的仕途,你却反而羡慕平头百姓!你一个头戴两梁冠的堂堂太守,与慈人交往,就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人生难得知己。我们交的是心,是志趣,谈的是坚白与才性,从来无视官爵冠带。”比玉顺嘴吐露了真情。
施惠大为光火,但因有永安长公主的面子,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骂儿子了,压了压火道:“休要在我面前装清高!我现在警告你,除非他二人走仕进之路,否则的话,以后就不许跟他们来往。”
“人生贵在适意,如果已经衣食无忧,为何非要求仕进呢?”
比玉得寸进尺,令施惠忍无可忍,拍案道:“又是混账话!没有功名利禄,还怎能适意?我看你是被他们感染了,若再这样下去,也必要像他们那样一辈子平平庸庸,不求上进!这还得了!”
当初派儿子到汝阴来,原本是为了让其务实求进,远离洛阳的浮夸之风。谁想到,如今比玉在这里比在洛阳之时还要散漫。施惠当然不能甘心,立刻派人去叫施常。
施惠的突然回乡令施常十分害怕,担心哥哥是来调查自己,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可是等了数日并不见什么动作,这令他稍稍放松了些。即便今日突然传唤,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吩咐门上人,以后左、冯二人来访,不许他们进门。另外派人监视得儿,不允许跟那些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来往。”施惠对施常吩咐道。
哦,原来是为了慈事。他不知道哥哥为何会如此发火,其实也不需要知道,此事只需要痛痛快快地应承就好了。
“兄长吩咐,弟记下了。”
比玉被训斥了半,正在不耐烦,见叔叔到来,父亲不再理会自己,便要离开。可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父亲喝止,只得乖乖回来。
“我正想了解一下,家中田产、买卖的经营情况,趁你阿叔在此,你也听一听。”
比玉毫无兴致地答应了一声。
施常却紧张了一下,终究躲不过这场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