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仪仗来到渡口处停下来,舒晏仔细看那辆安车的驾车者,正是比玉的御夫阿壮,车旁随行的则是比玉曾经的书童、如今的长随阿吉。
“是施比玉和永安长公主!”他颇感惊诧。
比玉扶着阿壮和阿吉的肩膀下了车,先上船来。后面的永安长公主则在阿妙和阿妍等人的扶持下下了车,也径直向船上走来。
此时若馨正好叫了小默出来。比玉正要跟舒晏打招呼,却瞥见了小默,立刻变得不自在起来。
小默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看是蹭人家的船,却是一点也不领情,更不搭理他。后面见了长公主,方嬉笑着跑下跳板去迎接。
舒晏简直木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亏若馨提醒:“姊夫,那是永安长公主,我们怎么办?”
舒晏这才反应过来:“还能怎么办,赶紧避开!”
两个人双双跑到船的另一侧回避。等到小默将永安长公主迎进了她们三人所在的船舱,才转到这边来。
此时比玉已经登上了二层自己的卧舱。施家的仆从们忙着依次将各色物品搬上船。不但有行程中所需之物,还额外采购了大量只有洛阳城才能买到的珍馐食材和上等布帛。比玉还嫌不足,有了好的食材衣料,又怕汝阴没有好手艺,因此又选了两名厨子、两名裁缝和一名医师带着。
那辆三驾的油画安车乃是永安长公主的法定座驾,此去汝阴日久,当然要跟随她左右。除了长公主的座驾外,比玉的双马安车也被带上了船。汝阴郡中有朝廷配给前任太守的双马安车,可是比玉嫌它破旧,就自己花钱打造了一辆新车。
舒晏此时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亲自去问清楚小默是怎么回事,奈何她跟永安长公主在一起,不敢近前。
移时,施家的仆从将物品车辆全部运上了船,撤掉了跳板。船夫向阿吉请道:“一切妥当,只恭候公子吩咐何时开船。”
阿吉跑到上面去请示,须臾回来,向那人道:“公子吩咐,即刻开船。”
两名水手解了固船的绳子,八名水手划起桨来,大船缓缓启动。
舒晏无可奈何,急得在甲板上来回踱步。
若馨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姊夫,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安之还能怎么样?小默她真是......”
“你就别怪小默姊了。”若馨笑了笑,“这船坐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好。”
的确,客船人杂,小船危险,货船不舒服。舒晏扪心自问,自己能找到什么好船吗?
正说着,就见永安长公主从那舱中走出,小默、芷馨、阮水跟在后面,目送她上了比玉的那间卧舱。
“你这是弄得什么名堂,快给我讲清楚!”舒晏又急又气地质问小默,却不敢大声。
小默走了过来,将脸一板,嗔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远的路,五个人的花销,即便是普通的船,也要花掉你两个月的俸禄。我让你坐上了这么好的船,而且还免费,那还说什么?”
“我......”舒晏虽然佩服小默的本事,但却并不认可这么做,瞪着眼睛道,“我自己花钱坐船,心安理得。坐了人家的船,岂不是要欠人情!”
小默见舒晏傻傻认真的样子,“噗嗤”一笑:“欠他什么人情?他是巴不得想要拉拢你呢。”
“乱讲!我马上就要回汝阴了。他是朝中秘书丞加堂堂驸马,我跟他以后能扯上什么关系!”
“什么秘书丞,你不见他跟长公主也去汝阴吗?”
“他去汝阴难道不是探亲?”
“呆瓜,实话告诉你吧,你或许有些失落。他也是去汝阴赴任,不过他却是你的上司,去做汝阴太守的。”
魏晋之前的时代,比较重视长官,而轻视属官佐吏。拿郡县来说,别看县是归郡管辖的,但是县衙的一把手县令,也要比郡衙的第一佐吏郡丞品秩要高。
“什么?”舒晏万万没想到,原来王司徒所说的新任汝阴太守竟是施比玉!
小默见舒晏呆呆的,猜想他可能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立刻勾起了对施惠的恨意,高声叫道:“这背后全都是施家那老贼搞的鬼,可恨我没能见到他的面。否则的话,我非好好骂他一顿不可!”小默脾气上来,不管这是谁家船,也顾不得永安长公主的面子。
芷馨见小默这样口无遮拦,忙跑过来将她的嘴捂住,劝道:“事到如今,骂有何用?这也不能全怪施家。夫君不肯与赵王同流合污,自愿请辞回家。这并非施家逼迫。何况回汝阴做郡丞,为的是造福汝阴百姓,而不是奉承太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