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夫人一个为自己鸣不平,一个好言相劝,想息事宁人。舒晏很是感动。对于这次人事调动,他的确一时难以接受,不过听了芷馨的话,豁然开朗:“没错。管他是湿比玉还是干比玉,我为汝阴百姓而回乡,谁做这个汝阴太守又有什么关系!”
小默接口道:“怎么没有关系?兢兢业业的太守和不务正业的太守对于你这个做郡丞的来说差别大了去了。施比玉这厮,在元正大会之时,你忘了他是怎样的不负责了?平等共事尚且如此,要是做了他的下属,以后有你操心的了。所以说,我们现在蹭他的船,完全不用欠他的情。”
这样一说,舒晏的确心安理得了好多。
有永安长公主的关照,舒晏与若馨被安排在了一间单独的舱室,不用跟施家的仆人们挤在一起。
大船晓行夜宿,往南进发。从洛河到达汝水,并不能直接相通。中间可以转走一段旱路,要么就要绕一大段水路。走旱路要比走水路快得多,但是旱路颠簸,比玉当然不惜多耽搁些时日。
舒晏、若馨也无权干涉,客随主便,随他怎么走。几经辗转,大船终于航进了汝河。虽然刚走了三四成左右的路程,但是从汝河的最北端到达汝阴郡乃是一条畅通的河道,又是下行的地势,所以大船航行起来快得很。
到了汝河,畅行无阻,人的心情自然也跟着畅快。水路航行,大家无所事事,只能在甲板上倚着船栏看沿途的风景。只有芷馨,害怕与比玉见面,整天闷在船舱中。小默与阮水邀她多次,她也不肯出舱。
这天,已经抵达汝阴境内了,随着家乡的临近,大家越来越兴奋。几人都在船边看风景,心里却都不禁感慨起来。
小默凝望着前面这个大的渡口,看向舒晏,泛起了甜美的回忆,嘴中啧啧道:“可还记得?当年就是在这里,上了你的贼船了!可惜一个多么清纯的少女,多傻,多天真!”
舒晏也泛起了笑意:“天地良心,你可不要颠倒黑白啊!我们萍水相逢,你就赖上我不走了,怎能怪我?何况你当年哪是什么清纯少女,分明就是一个登徒浪子。你忘了?我们初到洛阳城外,你还曾调戏了出城游玩的芷馨!”
小默想起来,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此时她也不管芷馨愿不愿意,疾步跑回了舱中,劝闷坐的芷馨道:“这么大好的风景,大好的心情,你还闷在舱中,简直暴殄天物!”
芷馨其实早就闷坏了,但还是有所顾忌。
“哎呀,不就是个施比玉嘛,你怕他个什么!只要你心中无视他,即便碰了面又能怎地?就直接当他不存在!快走吧。”
芷馨被小默这么一说,觉得也是这么回事,遂跟着走出舱来。阳光、碧水、河中的行船、两岸的田野,外面果然惬意。芷馨也舒畅起来,笑问小默道:“刚才你们说什么,这么欢喜?”
虽曰左右夫人,可三个人相处就像朋友一般坦诚,没有一丝妒意,谈及此类情事,也像回忆朋友相识的过程一般。
“我刚才在说,我就是在这里初见夫君的。那天,他就像个呆子,外表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却护着两颗花。若是什么奇花异卉也就罢了,千里迢迢的带着两株极普通的全天下都有产出的芍药和兰花——这不是呆子,就一定是别有用心了。我就跟他说,洛阳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花都啊。什么花没有?这连土带花的,不但沉,还怕磕了碰了。于是我就让他把这两颗花扔了,到了洛阳我再买给他。可他却不肯。我率性上来,随手就将那一株芍药扔进了河里。谁知他竟然奋不顾身地跳到河里去救,结果却没救上来。后来才得知,那两株花,是你们分别的那个上巳节互相采给对方的。可惜被我毁了一株。值得欣慰的是,另一株兰花却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他从汝阴到尚书台再到太仆寺,经过多次移栽,非但没有枯萎,反而还越发茂盛......”说到这里,小默突然一拍大腿,“糟了,我们忘了带那兰花了。”
面对小默的焦急,舒晏与芷馨相视一笑,然后道:“哪里有忘!是你芷馨姊顾及你的感受,故意没有带来。”
“故意丢下了?”小默惊讶。
芷馨点点头。
“那可是夫君对你情深义重的最好证明,你却舍弃了,岂不可惜!”
“他对我的情意我怎会不珍惜?但我更珍惜我们现在。那兰花是我与他分离之时,夫君对我的情感寄托,见证了这些年他在洛阳的心路历程,本应是属于洛阳的。如今时过境迁,再跟随我们已经不合时宜,就让它留在洛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