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袍带正被那恐怖的小娘子攥在手里,她脸上带着阴诡的笑容,眼尾红红,就这样直直看着他。
“跑,不,掉,了。”她朱唇轻启,吐出残忍的字句。
灯火煌煌,眉栗的手如铁钳一样抓住二国师。
忽然,最后关头,二国师也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还有一张底牌。一张还未实验过,却被他提早备好的底牌。
他的脸开始变形,身体也跟着变形,一瞬间各种妖怪的毛发从他身上生长又消退,他的的腿一会变作鹿腿一会变作狼腿,他的舌头也不受控制地伸出来,却是一截猩红的蛇信。
他的脸模糊又清晰,眼睛上翻,整个人已经没了人样。
眉栗制住心中的恶心,手上凝符,就要一举把他击碎——
骤然间,从他的身体各处爆发出飓风一样的光亮,让整个二层楼都爆发出冲破天际的光芒。
顿时一股磅礴力量将眉栗遽然拍飞,跌在远处,二国师桀桀大笑:“如今,你死期已至!”
是妖力!
这是妖力,根本不是符力!眉栗急剧地喘息,她知道这件事情终于不可制抑地向地狱模式滑去,或者说,她已经在慢慢接近上一世她从未了解过的真相。
眉栗的指尖抹掉嘴边血迹,手上的血却将整个脸庞都染上猩红,她听到楼下已经开始响起仓惶的兵甲声,知道这异常的光亮已经唤醒了这座庞然国师府,禁军,不,也许其他国师会很快赶到。
她却笑了笑,低声道:“你以为,只有你有底牌吗?”
她拍地而起,整个人腾空在空中,双手一刻不停地画一张巨大的符,指尖和身上的血水不断滴落在地上,甚至漂浮起来慢慢融入符阵中,透出一抹猩红的光芒。
二国师一见那符形就暗道不好,现在他的身体变的无比轻盈,再也不复龙钟老态,只要脚尖一点就能飞快向空中袭去。
却还没等眉栗画好符,只听“咚”的一声,二国师就如失力般掉落在地。
他“哎呦”一声,捂住断裂的小腿,脸上的皮毛渐渐消退,露出来的是一张惊惶不堪的人脸。
这股刚刚救了二国师的妖力在瞬间消退,又将二国师送回原先任人宰割的地步。
眉栗冷笑,不属于自己的,哪怕是借来的,也终究用不长久。
她一步步靠近面前形状奇诡人不人兽不兽的二国师,他拖着断腿,手死死撑着地面,硬是靠臂力将自己挪到桌前,嗬嗬喘着气。
他知道此刻求饶是没用的,他只能等待救援,或者和面前的人同归于尽。
他在赌,赌没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生命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是刺客也一样。
他费力地抬眼看去,却看见那个黑袍黑发的小姑娘,手上是一柄之前射向她的小剑,还未被折断。
剑垂在她手中,锋利的剑尖倒指着大理石地面。
兵甲上楼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四国师的符力波动开始从朝这个楼层深处蔓延,很快就要触碰到他们。
二国师微笑。眉栗也在微笑。
然后他就看看见,那柄剑狠狠地挥来,却不是向着他的脖子,而是向着他的胯/下——
剑落,剑端的摧毁符轰然骤响。
二国师在绝望中晕了过去。
眉栗对着着空无一人的二楼,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她开始摇晃,眼睛也渐渐阖上,模糊间看到墙角处一缕白色渐渐袭来,好像……不是禁军的盔甲颜色。
神智不清间,她最后一丝符力向袖口里的符文游去,那符文被点亮,迅猛地扑向二国师。
是一枚“一忘皆空”符。
模糊间,眉栗好笑地想,都要被抓住处死了,施这个符还有什么用。
有始有终的仪式感吧,她老神在在地想,差点笑出声来。
脱力的眉栗向下跌去。
她没有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狐狸,从窗口跳进来接住了她,把她叼在了嘴里,轻轻地咬着。
它的毛发撩过窗前破碎的符文,有些被烧得打卷,但它全然没有管,只低下头看见小姑娘慢慢闭上眼睛。
它最后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二国师,腾飞而起。
狐狸叼着它的姑娘,轻巧地跳过了破碎的窗棂,沉沉暮色里,空中巨大的月轮掩住这只雪白狐狸,它悄悄融入了洁白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