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见到许鸣秋,就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寒气,隐隐约约的如同山泉一般清冽,刚开始以为这是什么美男buff加成,直到她发现这女鬼的存在。
“你留在他身边只会害死他。”柳绪眼睫微垂,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链,其实她没做错什么,她可能只是想留在许鸣秋身边,就如同柳绪一样,只是想留在扶陵身边,陪着他长大,看着他在这乱世生存下去罢了。
女鬼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渐渐放弃了挣扎,脱力般瘫在地上。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先生早就已经人鬼殊途,放不下的一直是她,尽管知道这样无畏的纠缠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先生陷入险境,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来看他。
如果一直待在他身边会影响他的生活,那她就偶尔来看看他,时常远远地望他一眼,她看着他逐渐优秀,看着他开私塾,看着他运筹帷幄,将逆贼玩弄于鼓掌之间,甚至看着他去花酒楼寻一个与她差不多的女子带回府教养,她这才沉不住气去寻他。刚好这个时候,先生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很好地载体,先生唤他阿朗,那是个漂亮的孩子,她舍不得祸害他,可是为了先生,她只能这么做。那孩子来历不明,体质很特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地府的鬼官前来人间历练。
先生待他很好,据先生所说,那是他的学生,最得意的学生。她从来没见过先生如此认真的待过谁,特意为他回到私塾见他,将他带在身边教习,还入宫求皇上恩典让他进国子监进学。古往今来,国子监都只是官僚贵族才能进学,皇帝却同意了他的请求。
她本以为寄生在那孩子身上即可,可那孩子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保护着他,令她不能近身,本来她是打算施法打破他身上的结界,但他却将玉佩交给了先生,嘴上说是并无钱财,以玉佩抵消,可当他掏出玉佩递给先生时,她分明看见,那玉佩绝非凡物,皇宫脏东西太多,那玉佩是用来防身的。
没了玉佩的保护,她寄生在那孩子身上便容易许多,可么想到,他似乎并不是寻常鬼官...
座上浑身散发杀气的男人,是地府黑无常,能请的动黑无常的,只有判官迟羌和阎王伏溟,那这小孩是谁?
她望向坐在一边垂着头如同犯了错的步朗,眼神疑惑,良久,她收回目光,既知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便抬起头,看向黑无常,“我这辈子没做过坏事,唯一一次,就是伤害了这个唤作阿朗的孩子。”可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留在先生身边,怎么就这么难呢?她说着,就有点想哭,可是她忘记了,自己早就死了,根本没有落泪的资格。
“对不起...”
黑无常铁面无私,眼神冰冷:“做鬼就要有做鬼的自觉,我不知你是如何变成凶灵,但是既然是凶灵,遇见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地府有地府的规矩,虽然这类孤魂野鬼并未收入进地府,可他们终究是鬼,归于地府管辖,凶灵性格凶狠,手段狠辣,法力高强,一般鬼差无法收服,便只能靠他们来收服。
柳绪看着手里端着的茶杯,水里一如既往地没有倒影,她指尖轻轻摩挲杯底的纹路,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坠痛,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和这女鬼算是同病相怜。
黑无常挥手施法,一层烟雾逐渐笼罩在女鬼身上,黑无常没有久留,起身便离开院子。柳绪知道,当黑雾散去,那女鬼便再也不存在了。
柳绪突然就想怜悯她,她只是在最好的年华不甘的死去,想留在这世上最爱的人身边,可是冰冷的规矩告诉她,她不应该存在,所以她就该死。
“可以跟我说说吗?”
女鬼抬头看向她,神色凄厉,柳绪知道,她不甘心。
女鬼双手撑起身子,坐在地上,身子逐渐被黑雾侵蚀,说起话来有些吃力...
柳绪听着她说着回忆里的故事,关于她和许鸣秋。步朗就坐在一边,他明明听不见女鬼说话,也看不见她,可是柳绪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失望来。
女鬼说,花酒楼的一年四季都是冷的,她见到许鸣秋那年,她刚刚十六岁,那天春色怡人,花酒楼酒香弥漫,她被老鸨推着,去见了一个人,从此,她就走上了不归路...
那个人,把她从一道深渊拉上来,又将她推进另一道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