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家鼎盛时期，受尽皇恩，宫里的赏赐如同流水般送进扶家，他从小就见识过各色的奇珍异宝，山珍海味，一年四季，宫内新兴的糕点食材也经常赏赐下来，那桂花糕是老皇帝的最爱，每次赏赐都会有这样糕点。

扶陵记得十分清楚，那个味道，很独特，皇帝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扶家厨子特意研究过那桂花糕，也没能做出味道一模一样的出来，据说那桂花糕是采用上好的金桂研磨成粉末，桂香浓郁，中间夹着一层薄薄的茶粉，应该是南疆上供的高岭茶叶制成...而这两件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市井上。

那桂花糕，是皇宫里的东西。

那她，又是什么人？

扶陵站在原地，半晌，才转回身，缓缓向武馆走去，这件事十分蹊跷，谨慎如扶陵，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告诉谢鸿运，鸿运叔是个急性子，若是闹了过去...他不愿意怀疑柳绪，可是，扶陵仰头，看着天上刺眼的日光，再低头时，双目一片漆黑，要是他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就好了...就像现在，直视刺眼的阳光，导致短暂性失明，可这终归是短暂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生在扶家，父亲为他冠名为陵，就注定他不能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利用的棋子，谁都不会例外。

这世间，在正道光明的日光下顶着肮脏人皮的，腐朽黑暗的邪祟与深陷泥潭，内里干净明亮的人，他们互相斗争，抗衡，为活在这世上，贡献着自己丑恶或纯洁的一面。

——

卞书纯施法叫柳绪陪她回一趟地府，虽然知道卞书纯没什么急事，但碍于这两天太忙，好不容易休假，就应了下来，她确实有些想念地府的蜜雪冰城了。

地府的重阳饭店，柳绪也没想到这简单的饭局，黑白无常也会过来，彼时，四人围坐在桌前，柳绪还是老样子，见到黑无常的第一句话就问他什么时候重建传送门，“你不觉得传送门嗑掺吗？”

黑无常哪有这权利，每次都给她的意见挡了回去：“就你这条件还要什么自行车？”柳绪抬手就要揍他，被黑无常躲了过去，他靠在椅子上，尽量与她保持距离：“你可以出息点，学会高级移形术就能摆脱传送门了，我也落得清净。”

柳绪不算笨，要学会很容易，只是卞书纯...黑无常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那蠢材，说出去都丢人，如果说柳绪是他职业生涯里最难忽悠的鬼差，那卞书纯就是他职业生涯里唯一的污点！

卞书纯丝毫没感觉到黑无常杀猪似的眼神，手上的筷子就没停下，桌上的几个菜基本上快被她扫荡的所剩无几，黑无常见状，缓缓闭上眼，算了，不看也罢。

柳绪郁闷的要死，要不是卞书纯非要拉着她回来，她根本就不会回来，提了那么多次建议，这传送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嗑掺，话说阎王他老人家真没感觉这么拉胯的传送门与现在的地府格格不入吗？

黑无常轻咳一声，在白无常却尘的眼神示意下，对柳绪道：“有个事问你。”

“什么？”柳绪这才发现卞书纯快把桌上的菜干完，又惊又急，赶紧往嘴里塞两口红烧肉，略有些含糊的回答黑无常。

黑无常转了转眼珠子，实在没法说出口，可一边的却尘已经按捺不住，面上笑意盈盈，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拧了一把他的大腿，虽然不疼，但黑无常跟他眼神对视，表示接收到信息，准备行动。

柳绪已经跟卞书纯用筷子在桌上掐起架了，整个桌子一片狼藉，黑无常脸色黑了又黑，准备好的话噎在嗓子眼，卡的他差点吐血，他是做了什么孽，才捡回来这两个奇葩？一个是他抱着大腿求过来的鬼差，另一个是抱着他大腿求着当的鬼差，结果这两人虽然业绩很好，但就从行为上，拿不出手，真的拿不出手。

黑无常突然就有些头疼，低头按了按太阳穴，沉思好一会才开口：“却尘说你养了两个小孩。”

柳绪手上的动作微滞，筷子上的肉被卞书纯抢了过去，她有些心虚，扯着嘴唇笑笑，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黑无常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拿出良民证出来了。

“你咋知道的？”她见瞒不住，只能对着却尘尬笑。

黑无常推了推眼镜，脸色凝重，“这是不合规矩的，我给你念的那三遍地府生存手册你忘了？”

柳绪眼神躲闪，她是真没想到黑无常会突然过问这件事，一开始她也没打算告诉黑无常，就想着若是黑无常去人界找她，发现了扶陵的存在，届时再解释也不迟，可没想到却尘居然知道了，还告诉黑无常，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她的预料了，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杀人以后逃逸和自首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