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陵低头,不舍的看她一眼,张嘴欲说什么,被步朗扯着袖子拉走了。
柳绪目送二人离开,这才满意的移形离开。
京城大街上人流攒动,各色车马行驶在主道上,商贩行人纷纷退让。
步朗回头打量他:“怎么了?”扶陵不说话,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在想刘婶?”步朗回想起来他去找扶陵时,刘婶慈祥的目光,语气纵容对他们道:“路上小心,记得早点回来。”步朗目光直视前方,街道最南边就是那家南北铺子,刚好旁边有家布行。
“是我对不住你。”他思索一会,淡淡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与贺兰舒树敌,他就不会去放火烧了收容所,刘婶就不会死,那些人也就都不会死。
“我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也死在里面了。”要恨的话,应该是那个防火的人才对,他是非分明。这一次,又是她,再一次给他指一条路,给他找一个家,可能这就是归属感吧。
他弯起嘴角,死寂的心又重新暖起来。
“扶陵,找个出路吧。”步朗掏出银子,抬头看着南北铺子的牌匾,然后看向扶陵,眼神坚定,黑色的瞳仁如同一汪湖水般平静,像旋涡,将他吸引其中。
“念书,习武,你选一个,总有适合你的。”步朗侧身面对他,他生的美貌,旁人见他只觉得没什么攻击性,殊不知,扶陵,绝非善类,有些事在他心里,早就有所打算。
两个表面人畜无害,其实城府极深的男孩对视着,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所想。
呵,人不可貌相。
扶陵收敛眼中的锋芒,抬脚进了铺子。他是将门之后,家族被抄,现在是罪臣之子,念书是行不通的,就连科考的门都进不去,他别无他选。
扶家从一开始就注定没落,三代单传,人丁微薄,但好在父亲战功显赫,又有历代功爵加身,才使扶家坚持到现在,朝廷里的老狐狸早就忌惮扶家地位,就等着父亲出事好安个罪名收拾了干净。
陛下垂危,朝廷向他施加压力,若是不同意抄了扶家,陛下恐怕是连立太子的精力都没有。现在想想,呵,扶家四面楚歌,根本已经是强弩之末。
步朗提着两个油纸包着的糕点,向店小二付完钱,见他在发呆,“在想什么?”这孩子一看就在琢磨着怎么报仇雪恨,步朗心里冷笑一声,灭门之仇,哪有那么容易放下,他平日里看似低眉顺眼,温软乖顺的模样,实则是在韬光养晦,掩饰锋芒,真是头小狼崽子。自己城府深不过是因为他的躯壳里装的是上千年的灵魂,而这小子,不过是普通人类,十岁的年纪,一肚子坏水。
“没什么,买好了么?”他掩去心事,扫一眼他手上的糕点,默默地记住糕点的名字。“带你去裁衣。”
扶陵跟在他身边,两个半大的孩子进了隔壁的布行。
步朗虽然穿着简单,但布料昂贵,脖子上还戴着一块上乘的玉佩,虽然是用麻线串的,但依旧通体贵气,布行老板站在柜台边,笑意盈盈的往他们后看:“两位小公子可是来裁衣的?这边有本店刚进的布料,您二位看看?”
步朗侧身让扶陵上前:“自己挑。”老板开店这么多年,实在是没见过哪家的富家公子是自个来裁衣的,而且身后竟没有小厮随身跟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禁感叹最近的京城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扶陵随手指了几块布料,老板喊人记下,店小二来给他量了尺寸后恭敬道:“公子先回府候着,三日后叫人来取便是。”步朗点头,将银子递上去,老板眉开眼笑的接下来,“二位慢走,下次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