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步朗一直在注意柳绪的反应,见她神色异常全身紧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吃惊:“这是先生,姓许,字鸣秋。”
柳绪皱着眉头,盯着台上的人,没有回答步朗。许鸣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原因杀的人,那一身的鬼气不会假,若是不赶紧处理掉,恐怕他的精气会被那恶鬼侵蚀殆尽。
步朗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有些纠结,看向先生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以至于这节课先生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柳绪虽然目光炽热,但由于鬼差身份,没什么存在感,先生倒也没发现她的异常,步朗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上课走神被先生抓起来背课本,步朗心神不宁但天赋异禀超乎常人,这种情况下依然从容不迫,行云流水般的背了出来。先生轻轻点点头对他道:“莫要走神。”
步朗低下头略微僵硬的回道:“是,先生。”
柳绪不知道步朗是啥心情,反正看起来不好受就是了。那砚台明显就是这位先生的东西,他一身鬼气,是那鬼死不瞑目怨气攀附所致,可这些都不重要,人的生死命运全都记录在生死簿上,所有发生的事都有其定律她不得干涉。但是......她望向步朗,最终低下头叹口气。
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柳绪有许久没进过课堂,她生前活了28岁,七八年没进过课堂,曾今以为如果不出所料应该一辈子都不会上课了,这次实属意外,这枯燥无味的古代文人,干巴难懂的古文课本,无趣别扭的授课方式,她真的想跑路。
可惜没后门。
柳绪就这样强撑了整整一个上午,导致她走出课堂时脚步走有点漂浮。
早上的狗皮膏药不知从哪冒出来拦住步朗:“先生,我要揭发步朗。”柳绪被这突如其来公鸭嗓吓一跳,下意识看了眼回廊尽头的许鸣秋。
不知他听见没有,柳绪刚想着,那人便回过头,一脸疑惑:“嗯?何事?”不得不说,文人有文人的气质,是柳绪这种大老粗欣赏不来的,就连转身回头的动作也如雪松般清高。
狗皮膏药指着步朗控诉道:“先生,步朗这穷小子偷了您珍贵的砚台。”
许鸣秋脸色突变,那一闪而过的表情柳绪没看清,他反应极快,笑道:“哪块砚台?空口无凭可不能随意诬告。”
狗皮膏药一把夺过步朗手里的包,奈何步朗力气太大,他扯不过,便气急败坏看向许鸣秋:“先生你看,这小子这般,定是私藏着不让人看,他这是做贼心虚!”
柳绪扶额,真是头蠢驴,昨天塞的砚台,今日才揭发,您是多大的把握,步朗一定会见财起意将砚台私吞呢?
他以为步朗是个普通农户家的穷小子,交不起学费也不知如何进的学堂,竟如此得先生欢喜,这种小子一般极没见识,若是凭空得了一块砚台,必定会带来学堂炫耀,若是当场揭发他,必定会让先生恼怒赶他离开。
许鸣秋笑意更深,看向一边死死护住布包的步朗,狗皮膏药见计谋成功,退后一步松开手,低笑一声等着步朗败露。
步朗也不藏着掖着,打开布包递给狗皮膏药:“这种事还麻烦你来。”狗皮膏药不多计较,见他放弃挣扎,一手夺过布包翻找,只找到几只步朗平时所用的毛笔,那笔是柳绪法术变出来的,上好的狼毫,笔杆采用象牙材质,手指轻弹一下便叮当作响十分悦耳,非一般人家所有。
狗皮膏药大惊失色,拿着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气氛的看向步朗,有些口不择言:“你...你定是将砚台藏匿家中!”步朗不做声,手腕发力扯回他手里的布包:“你怎知先生砚台丢了,又怎知是我所偷?”他抬眼看他,眼神锋利,用不容忽视极具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难道是你偷的?”
狗皮膏药本就有些心虚,这下更是没了底,一时间被软弱占据了头脑,霎时败下阵来,往后退了两步结巴道:“不...不是...”
步朗被误会成穷人家的小子也并不奇怪,柳绪这人没什么见识,古代书包长什么样她也不知道,随手变出个布包出来,但是毛笔她见过也知道什么样的毛笔高大上,所以弄出来的毛笔也绝非凡物。由于柳绪是个没见识的土鳖,这导致步朗用的东西大多层次不齐,好坏不一,也就让外人以为步朗是个穷小子。
许鸣秋脸色有些难看,眼前这一幕让他有些头疼,他为人师多年,也不是榆木脑袋,孰是孰非他心里自有定论。
“无妨。”他微微扶额对他们摆手:“罢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快点回家罢。”
柳绪站在旁边,这瓜保熟啊。
狗皮膏药见先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连忙鞠躬带着自己的书童离去。步朗站着不动,不知是在想什么,抿着唇看着许鸣秋,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露骨,许鸣秋勾唇笑了,和颜悦色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先生,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空气略微凝固,步朗一脸认真,稚气的脸上满是担忧与纠结。柳绪这才稍稍感受到他的威严,毕竟是做过阎王的人,认真起来让人不敢违抗。
许鸣秋大约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步朗竟有如此的气场,说出的话似是命令,不容违抗,他愣了愣,依旧笑容满面:“好,这边请。”他微微侧身,伸手示意。
步朗低着头,板着脸走过去,柳绪忍不住偷笑,还真是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