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转身步出粥铺。
少年化作一道月光,将两箱银钱搬去后院,折回屋中,在白衣女子对面坐下。
“四姐,该动身了。”
白衣女子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啃着糖果子。
少年也不催促,回后院捧出一碗绿豆粥,一碟咸菜,在四姐对面坐定。
吃人之前,得先填饱肚子。
那架黑色马车离了粥铺,又绕上几圈,赶去城外。
城南出城十里,有座破庙。
本是供奉城隍的庙宇,被一群花子占据,搞得乌烟瘴气,再无人去供奉。
庙门前有棵古柏,百年有余,前年被雷劈中,主干烧灼,漆黑成一团,再无新芽长出。
马车停在庙前,女子勒紧缰绳,学一声黄鹂鸟叫。
庙中一声百灵鸟叫声回应。一道黑影从庙中翻出,落在无墙无院的庙前空地。
空地杂草丛生,有蛇虫筑巢。
女子朝车内低声说道:“人来了。”
马车中撸猫的妇人捏出一块碎肉喂入猫嘴,“想请几位去一趟苏州。”
黑影在笑,黑暗中只见一嘴白牙,“我们五人,一人一千两。”
妇人点头默许。
藏在斗篷下的女子扯下绣花鞋上五颗珍珠,“未带现银,这五颗南海珠子可做帛金?”
五颗珍珠投去院中,黑影接过,用手掂量一番,珍珠品相上成,远超千两。
拿钱好办差,黑影揣好珍珠,躬身一拜,“不知要我等作何事?”
女子疼惜一眼绣花鞋,少了五颗珍珠,着实丑了许多,“去天下楼杀几个人。”
黑影再一拜,吹出一声百灵鸟叫,庙中飞出四道黑影。
阴云遮月,等云雾散去,那五人已不见踪迹。
苏州城西破巷。
穷苦人家睡得早,整片巷子都无人声。几道黑影窜入巷中,在老槐树下定住身形。
潘如许的院子,东院还燃着油灯,熬煮豆汁的香味飘在巷子。
“庄主有令,不留活口。”
一道黑影撤入老槐树上,以作后防,东西南北,各去一道黑影。
西院的芦花鸡挤在一团,听见响动叫出声来,被一道掌风打成肉泥。
一杆长枪从屋中刺出,紧接着一杆短枪刺向北方,林秋晚破窗而出,化出火枪,扣动机括,一团火珠子直飞南面正门。
东院那道黑影落在豆腐坊,灶膛前持灯抄写经文的潘如许被柴火烧燃之声断绝五感,并未听见有人落在身后。
黑影摸出吹箭,箭头淬过毒,一点擦伤也能顷刻要命。
黑影吸气,猛吹一口,箭头刺向潘如许。
潘如许歪头躲过箭头。一团墨珠从笔尖甩出,夜色昏暗,那团墨珠被完好掩藏,点入黑影心窝。
黑影应声倒地。墨砚金贵,得爱惜一些。潘如许转动笔头,那团墨珠折回,落在笔尖,顺手写下几行经文,超度笔下亡魂。
林秋晚身上有伤,梨白棠雪收回手中,一攻一防,勉强护住自身。
老槐树中蛰伏的黑影拉弓射出一箭,箭尖荧绿。
一块墨砚从豆腐坊甩出,泼墨成河,潘如许持笔落在院中,笔尖染墨,朝老槐树甩出一团墨珠。
墨砚用得有些久,身姿单薄,被长箭折成两段。
潘如许心疼片刻,笔尖弹出墨点,扫落长箭,欺身上前为林秋晚解围。
破开三人围攻,林秋晚手臂伤口裂开,染红袖袍。
身形暴露,藏身老槐树的黑影掠入院中,四人各占据一方。
林晚秋身上有伤,僵持越久,越对局势不利,潘如许低声传音,“先逃了再说。”
若是往日,这四人都不足为惧,林秋晚咬牙点头。
一笔墨色甩出,四团墨珠飞向四人。潘如许矮下身子,让林秋晚借他肩头跃上屋檐。林秋晚跃上屋檐,回身长枪棠雪递出,将潘如许挑上屋檐,二人转身,跃向别处。
一道烟花从院中炸开。四道黑影拖动豆腐坊中那具尸首遁入黑夜。
红光乍现,刺破夜空。
城西河沿,杀猪的屠户抄起砍刀掠上墙头。
城南泥沟,蜷缩成团的乞丐捧着破碗飞奔在城中。
城东菜地,耕种农田的老农解下院中黄牛,肩扛锄头骑牛入城。
城北茶楼,一名琴师饮完手中清茶,翻上屋檐,将琴具横在双腿,拨弦弹奏。
民国奇人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