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山抱拳,朝谢湖生行礼,“有个不情之请,杀了江家老祖为她娘报仇之后,想让你杀了我,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幅模样,她跟着你,我很放心。”
谢湖生后退几步,拒绝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江远山眼泛泪光,“我体内那位一心想吞尽江氏一族,若是日后那位占了上风,丫头必然会死的。”
谢湖生捏出一拳,杀气弥漫,笼罩整片太湖,目光坚定,“有我在,她永远都不会有事。”
“江某在此谢过谢湖主,此番恩情,永世不忘。”江远山朝谢湖生一拜,无声无息远去,在他站立之地,落下一片素净花瓣。
太湖之上。
君不白御剑穿行,晚风凄冷,撩动衣角。
一道黑影自岛中窜出,月色之下,君不白瞧见他的脸,一道刀意甩出。
江远山翻手接住刀意,开出一片白花。无心停留,白花撒入湖心,身下太湖听从召唤,一道水幕腾然升起,拦住二人。
君不白十丈刀意起手,劈开水幕,江远山已不见踪迹。
岛中只有一户人家有光亮,君不白生怕谢湖生和江小鱼遭遇不测,御剑赶去。
荷塘人家,君不白按下身形,落在鱼塘空地之上,屋内只有江小鱼一人在酣睡,迈开左脚要踏入屋中。
耳后一阵微风,谢湖生一步洞庭闪回院中,散去拳劲,笑问道:“你怎么会这个时辰来太湖。”
君不白收回迈入屋中的左脚,“有件事特意来提醒你,你在天下楼杀死的王家二公子,死讯已送往金陵王家,王家那边极有可能会买通明月楼的人来找你麻烦,明月楼的人能变幻他人模样,提防些。”
谢湖生俯身坐在空地之上,丝毫不放在心上,笑得肆意,“多谢提醒,这座岛埋几个人还是很富裕的。”
谢湖生如此泰然,君不白不再多说,双手环胸,立在屋檐下。身下灯影摇晃,“方才来时,在湖心撞见江远山,他怎会在岛上?”
谢湖生笑容散去,一拳捶在身旁木板之上,“他来求我,让我杀了他。”
屋中,江小鱼翻身,弄出动静,君不白压低嗓音,“小丫头知道不?”
谢湖生低头望向池塘的太湖白鱼,鱼鳞熠熠生光,“不能让她知道。江远山与湖底那位一同步入长生境,他的脸生出异物,估计再过些日子,会变得非人非物。”
君不白从怀中摸出木工凿子,抛给谢湖生,“不知道挺好好,若是知道她爹变成那副模样,估计会整晚都做恶梦的。这是公输池留下的凿子,能破江远山的长生境。”
谢湖生随手结过凿子,捏在掌中,回头,瞥一眼屋中睡熟的江小鱼,异常温柔,“杀他很容易,只可惜小丫头以后在世上再无亲人了。”
“她还有你。”
这个决意太过沉重,谢湖生一步洞庭闪入屋中,出来时捧着两坛江远山私藏的酒,“陪我喝点。“
君不白右手牵动,一条太湖白鱼引出水面,左手刀意散出,退鳞去骨,一整条鲜鱼被刀意切成薄如蝉翼的鱼生。勾手屋中飞出干净瓷盘,鱼生绕圈叠在盘中。
一叠香醋,一盘鱼生,两坛绿酒。
二人在鱼塘空地之上对饮,池塘清幽,铺开一片月光。
彭泽湖上,江远山立在烟寒水寨残垣,江家老祖的气息在此地尚有残存,之前为他伪造玉简的匠人也在此地留下痕迹。
此地无人踏足,今日便在此处过夜。
江远山伸手洒下几片白花,湖中银鱼出水捕食,白花陡然间变成枝杈,将银鱼钓出水来。徒手抓起,生啃入腹中。
“江远山,这彭泽湖的银鱼滋味可不如太湖的白鱼啊。”
喉间发出嘶哑之声,江远山低头望去湖面,倒影之中自己面露狰狞,一嘴血色,慌然丢掉鱼骨,狂呕不止。
倒影之中,另一个自己笑得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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