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婚开始还有一会儿时间，有神仙陆陆续续从大殿门口进来。有些神仙衣着奇异，惹得姬玟频频抬头看。

她附近坐的神仙是天宫的，也没见过那样奇异服饰，三俩地交头接耳。

“你瞧刚才那个走过来的神仙，身量才四尺五，还是个男仙呢。莫非是修为不精的缘故？”

姬玟手里捧着酥饼，抬眼望过去，果真童颜鹤发。长得不高，看起来不知是老是少。

心奇的时候，有声音郎朗解释说，“土地公都这样，他们虽然身形不高，但在凡人眼中可是了不起的神仙。”

姬玟转头一看，说话的是许久没见到的仙君讼闲。

他朝她点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姬玟仙子，好久不见。”

“仙君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讼闲执扇摇了摇，瞧见姬玟手上的红玛瑙链，笑说：“原来他找这东西找了这么久，是为了你啊。”

姬玟觉得暖烘烘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开了。

“还是我猜得准。”他笑笑。

姬玟转过头来，正好见长缦一身凤冠霞帔，缓缓朝殿中走来。

叔文站在殿中，接过她的手后牵住，一同在天帝和神君面前行大婚的礼节。

此时杜若从殿的西门猫着腰进来，气喘吁吁地在姬玟身旁坐下，抱怨说，“太上老君真是老糊涂了，上神大喜的日子，竟然还要我们炼丹。”

“那姐姐来自天姆山，听说是长缦女君的长姊。天姆山的神仙我们不多见，大殿的婚姻是大事，这回咱可有眼福了。”

言罢，杜若回过目光看她，见她正一个劲地挑着桌上酥饼吃。

“嗳，我说玟玟——”

“你说得对，说得对！”姬玟猛地抬起头，两腮被酥饼碎塞得鼓鼓的，还在使劲点头回应。

“……”杜若拉过她的手来，目光朝殿上比了比。姬玟顺着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钟鄍一身鸦青团花锦服，玉笄束发，一双眉目俊朗好看。

钟鄍的目光似乎在往下扫着什么，瞧见各彩仙裾里那一抹浅粉后，目光定了定，唇角微勾。

仙界有一套成亲的流程——在拜堂后，由到场的女仙来抽新娘变幻出的芍药。

大多芍药是法术幻化成的，只有部分是真的。能抽中真花者，便奖赏三百年的修为。

杜若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千百多芍药，小声道，“这东西纯靠运气嘛。”

“非也非也。”姬玟忽地神秘地看向她，压着嗓子说，“幻术是没有气味的，真花有香味，不信你闻闻？”

真如她所料的那般，千百朵芍药中，若靠近闻，只少部分能闻出淡淡的暗香。

一个女使说：“抽中即是缘分，接下来请仙子们随我去见女君，领三百年修为。”

抽中的女仙并不少，几近三成。

她们跟着女使来到一间明堂堂的内殿。此时长缦一身红衣，笑起来唇红齿白，明艳动人。

瞧见仙子进殿，她着手打开一个梨花木箱，取出了一个个三百年修为的灵珠发给众仙。

此时，内殿又进来个男子，一身红色喜服。

叔文是天帝长子，性情板正。平日里多着素白浅色的长衫，今日这身倒显得不那么严肃。

他递给长缦一个红折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长缦诧异了一下，打开看后，笑说，“多谢郎君。”

这送福是婚宴最后的礼节，待新娘走完流程，大婚就算结束了。

见人家小两口在一屋里，众仙子心照不宣地纷纷离开。

路上，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余晖万里。

杜若挽紧姬玟的手臂，“玟玟，咱可真有福气，三百年的修为啊。”

“是啊，我这月老都能少干好多年。”

“方才我瞧女君那一脸喜色，就知嫁给叔文上神是她所愿。”说到这儿，杜若贴近她耳旁，压低声道：“若是来日叔文登上天帝之位，她可就是天后了。在仙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姬玟笑了笑，“当天后有什么好？仙界这么大，要管的事多了去了。还不如做一散仙逍遥自在。”

“你说的也对。我杜若志小，也只想做一逍遥散仙。”

“若姐姐，你想过自己何去何从吗？”

“玟玟，我曾问过孟婆，她说我的前世是凡人。那时生逢乱世，颠沛流离。凡人寿命只匆匆几十载，一下也就过去了，然而神仙不同。我在天宫结识了许多仙子，我想我们能这样一直下去。”

姬玟弯眸一笑，“这也是我想的。”

……

今夜却无什么风，黄叶落了一地，深秋到了。

走过湖畔时，一端盘女仙从姬玟身旁匆匆擦过，一个没留神，绊倒了。

女仙也没讨到多少好处，盘中的瓷瓶也碎了，割在手心上出了血。

女仙拾起了她的荷包复递给她，“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姬玟警惕地打量女仙两眼，复而收回荷包。

这荷包中是棠梨花干，一些话闪过她的心头，她猛地抬头，今夜是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