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手法极好,力道不重不轻,按得莫皖青昏昏欲睡,神思迷离,就听见京墨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姑娘如今虽说不用入王府,但我觉得那长平侯府也不是好去处,侯爷病入膏肓想来没有几天日子了,而那世子跋扈暴虐,姑娘若真去了他家,怕是有吃不尽的苦头。”
莫皖青半晌没有动静,京墨都快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听她幽幽道:“到不到他家,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心里确是另一番想法,长平侯没几天了,就意味着如果她嫁过去那就是遗孀,那侯爷病得如此重估计也不会碰她,又不会有后宅的争风吃醋,对她而言简直是绝好的去处!
心里这般想着,对于此事却也没有几分把握,她如今身份特殊,在婚事上忠勇公府定然会插手,就是不知公府对她到底有何打算了。
“姑娘,王府来人了!”南星煞白着一张脸进来。
一石惊起千层浪,莫皖青蓦然睁开眼,心里没由来地慌乱,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京墨赶紧递给她一杯热茶,莫皖青手抖得险些握不住杯盏,“王府”两个字已然成了她的心魔,便是听到也让她忍不住心悸恐惧,更遑论这般直白知晓王府来人了,更是让她吓得魂不附体。
京墨见她神思不属,便柔声安慰她:“姑娘,别急。”又转头对南星说:“瞧姑娘给你吓的,还不快快说详细些。”
南星脸上也白着,哆嗦着说:“王府遣人过来,说这个月十五来人接六姑娘过门……”
莫皖青握着茶盏呆呆地,还没回过神,京墨心下着急,就问道:“怎么是六姑娘?”问完又觉得不妥,忙去康莫皖青脸色,却见她已经回神,脸色虽然还苍白但已经镇定下来。
南星脸上有了些血色,答道:“我听得真真的,就是六姑娘,六姑娘听说此事后,当即就跳了湖,就是上次我们姑娘落水的那个湖,虽说马上被救了上来,但已然没了呼吸,六姑娘那张脸白得跟纸一样,我心里怕极,就先回来跟姑娘禀告。”
莫皖青急急问道:“现下她在哪?”
南星答:“已经回了绛雪轩,老爷派人去请大夫了。”
莫皖青二话不说,一面吩咐了京墨去拿药箱,一面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套银针,急匆匆赶去绛雪轩,虽然她不待见这个六妹妹,但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她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绛雪轩,院里没人,她也没有心思欣赏这里的布置,直直冲向卧房,才进去就听得阵阵哭声,就见八个丫头在床前跪了一地,正嘤嘤哭着,床上躺了个人,正是六姑娘。
莫皖青冲到床前,丫头们也没阻止她,就见六姑娘的脸已经发青,呼吸也停止,莫皖青俯身在她肚子上听了听,果然有咕隆声传来,便解开她的衣裳,双手按压她的胸口,又给她做人工呼吸,如此往复三次,六姑娘一口气上水,咳出一滩水,呼吸渐渐平缓,人也跟着慢慢清醒过来。
大丫头闻琴看她家姑娘死而复生,喜极而泣,扑上前去哭嚎:“姑娘,姑娘你可醒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笑声哭声齐聚,六姑娘眼神迷离,视线缓缓移动,在看到床边的莫皖青时,不知她想到什么,脸色猝然一变,沉声问:“你救了我?”
莫皖青点头,却在下一秒被六姑娘扑倒在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双手死死箍着莫皖青的脖子,脸色扭曲,眼里满是愤恨,嘴里不住说着:“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莫皖青被箍住脖子,只觉得六姑娘的两条手臂像铁箍,卡着她脖子让她喘不上气,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脑子里一片空白,脸色涨成了酱紫色,双手无力挣扎。
满室的丫头被这一幕镇住,竟无人上前阻止,还是刚闯进南星见到此景尖叫一声上前拉六姑娘,众人才如梦方醒,将莫皖青从六姑娘手下解救出来。
六姑娘被人架着,还不住想往莫皖青那边扑,莫皖青被京墨南星扶住不住咳嗽,白皙的脖子上两条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手痕。
莫老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一个状若癫狂,一个奄奄一息,他一挥手,留下一句“六丫头禁足”扬长而去,既没有追究六姑娘想害死莫皖青的行为,也没有奖赏莫皖青救活六姑娘的行为。
莫皖青被扶京墨南星扶回竹意堂,心里冷笑,这个莫老爷,越了解就越觉得他薄情寡义,好在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莫皖青,再也不会对这个爹有任何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