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皖青自被禁足已然过了三天,整日该吃吃,该睡睡,但她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每躺在床上,脑子里就想各种办法想要逃离如今的处境。
她想过假死逃生,但仔细琢磨一番后又放弃,可行性太低,在这个宅院里,她没有一个能交心的朋友,南星太单纯,京墨则太复杂,底下两个小丫头更小,才十二岁,她没有一个能托付后背的人。
就在她越来越焦头烂额的时候,莫老爷之前说要请的教养嬷嬷来了,带着一个背着包袱,其貌不扬的小丫头。
\"问五姑娘妆安。\"那嬷嬷五十有余,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叉手礼,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盘着,赭色金丝云纹褙子,同色云纹伴裙,宽边金丝芙蓉纹对襟外裳,身材有些臃肿,脸上颇显老态,法令纹深深下坠,神情严肃,看起来并不是易与之人。
莫皖青斜倚在坐塌里,靠着一个青底竹纹腰枕,神色厌厌,她昨夜又到寅时才堪堪闭眼,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时她拿着刀要跟莫老爷同归于尽,一会儿是妄图逃跑被抓住生生打断腿……今早辰时就被叫醒,整个人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疲惫。
“不必多礼。”莫皖青跟莫老爷闹掰之后,也懒得再装什么乖乖女,更何况她对这个嬷嬷她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嬷嬷既来了,就在竹意堂住下罢,京墨,将耳房最大的那间收拾出来好生安置嬷嬷。”
莫皖青吩咐下去,摆摆手示意京墨将人带下去,准备就这么晾着这个嬷嬷,只要她别来找事,自己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
京墨来请嬷嬷,嬷嬷却看都不看她,只盯着上首假寐的莫皖青,“姑娘你坐姿不对,该领三下手板。”
说着从窄袖里抽出一根一尺长的戒尺,走上前去,示意莫皖青伸出手掌。
莫皖青睁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可还不待她反应,那嬷嬷就抓住她的手,啪啪啪打了三下,声音响亮得连竹意堂外都能听见。
南星见之赶忙上前将嬷嬷拉开,京墨则去看莫皖青手上的伤,莫皖青还有些回不过神,手掌火辣辣的,比之莫老爷那巴掌也不遑多让,如今她脸上刚消肿,手上就添了新伤,心里只觉得气愤,想冲过去打回来,又隐隐觉得委屈,想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心里一乱,脸上就带了出来,似悲似怒。
“你做什么打我们姑娘!”南星朝着嬷嬷大吼。
那嬷嬷板着脸眉头都不皱一下,“公主娘娘老身都打过,你们姑娘有何打不得,难道还比公主娘娘金贵?”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老身是莫老爷请过来管教姑娘的,姑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自然打得也骂得。”
莫皖青一把推开想要给她上药的京墨,她已然冷静下来,神情严肃地说,“嬷嬷,我绝不会入王府,你的那套规矩就没必要教了。”
嬷嬷低垂着眉眼,并不看莫皖青,说出的话却依旧强势,“姑娘入不入王府是姑娘的事情,老身只管教导姑娘,老身是贵府请来的,收了束脩自然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莫皖青皱眉,却又觉得她说得在理,各行各业,各司其职才能社会和谐发展,但这并不能阻止她讨厌这个人,“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教不教在你,学不学却在我。”
嬷嬷也没想过这是个硬茬,以前那些姑娘小姐,只要她一板脸,把她们的父亲搬出来,就不敢再顶撞,如今这个倒当真有些棘手,她微顿之后选择退一步,“姑娘能如此想自然是好。”
说完就带着她那个小丫头往外走,京墨见状立马跟上去。
莫皖青松了口气,这才觉出来疼,南星握着她的手给她上药,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被打的是我,你这幅样子做什么。”莫皖青掐她的脸。
“我心疼姑娘啊!”南星瞪大眼看她。
莫皖青放下手,心里很不是滋味,连一个小丫头都会心疼她,她的父亲却对她不管不问,无论是前世那个亲生的还是现在这个替身的都是如此。
她垂眸,不想让南星看到眼里的脆弱。
嬷嬷就这样住下来,莫皖青整日被她滋扰得不胜其烦,但她学乖了,在嬷嬷面前总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着一个七尺的安全距离,一旦嬷嬷突破这个距离,她就自退一步,虽说没再被打,但每日也精疲力尽,躺在床上也不再东想西想,睡眠质量提高不少。
这日,莫皖青难得起了个大早,靠在坐塌里看书,但书页却久未翻动。
连日来她被嬷嬷滋扰,都未能得片刻安宁来思考入王府的事情,现下好容易有了这片刻时光,却也想不出个法子。
她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闺阁小姐,既逃不出这个大院,也难以反抗父亲的命令,如今还不知具体何时入王府,她就觉得自己被判了死缓,整日惶惶不安。
“姑娘喝口茶。”京墨端上一盏抹茶,今日的她换了个包髻,几朵桃花别在包髻两侧,脸上清脂淡粉,当真是人比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