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京。
本该是晚高峰的时间,繁华街道上却没了穿梭如潮的车流。
首都紧急进入战时应急状态,武警士兵全部出动,喇叭在全城播报,提醒广大市民立刻返回家中避难。
电视机里所有卫视节目全部切断,《九洲游龙图》的画面在实时更新。
新闻主播告诉大家,‘混沌’号已经离开中国,全体中国人民需要镇定冷静,随时听从国家安排。
“G1HD1次列车会在最后时刻再次抵达中国,我们还有将近42个小时的安全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国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所有人。”
坐在电视机前的人们,捧着手机的人们,街道上无家可归听广播的人们。
他们的脸上都是相似的惊恐与茫然。
有生之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算是见证历史了吗?
人类的、世界的、宇宙的历史。
这时候,一幅更加清晰明了的标记图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家家户户都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大家好,我是中国‘混沌’号列车乘客虞蕉酿……”
她说了一段长长的话,告诉所有人应该如何自救。
在她镇定的声音里,有人渐渐寻回了理智。
她是列车上的乘客,正从风暴中心为世界发来求生宣言。
列车上正处于漩涡中的乘客尚且如此冷静,列车外的人们怎么还能继续茫然下去。
求生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如她所言,人类要坚持下去。
*
土耳其安卡拉。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停下来,他们彼此对视,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那个时间。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列车就会到达此地。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死亡来临前的倒计时。
街道上一片混乱,所有人疯狂逃命。
*
法国巴黎。
浪漫的宴会厅里乐曲声高雅和缓,舞池里男男女女浓情蜜意。
数道枪声破空响起。
“向即将到来的死亡致敬。”持枪人莞尔一笑,宴会厅里血色一片。
*
澳大利亚堪培拉。
不巧山火再次爆发。
火光在夜色里跳跃如魔鬼,须臾间形成漫山遍野的火海。
有人从窗户里向外看,翻腾的火焰似乎下一秒就近在咫尺。
“我该逃去哪里?”他看着手机里的《九洲游龙图》,十分茫然。
*
美国华盛顿。
清晨的阳光落在修建齐整的草坪上,洒水车在阳光下泛出七彩的光。
有人在社区挨家挨户地敲门。
“醒醒!人类要完了!”
被吵醒的老大哥愤怒地拉开门。
“人类完了?美利坚合众国不死。”
……
至此,全世界人民都收到了‘混沌’号发出的消息。
列车里,虞蕉酿切断了从列车里发送给全球的信号。
李斯钦立刻打来电话告诉她,他在继续追踪‘混沌’号,会实时更新《九洲游龙图》的时间标记,同时国家已经联系上了他,他会用同样的办法公开全人类逃生计划。
“虞蕉酿,你不能有事,我要随时都能联系上你。”李斯钦说。
“好。”虞蕉酿反而松下了一口气,其实现在列车内比外面的世界要安全,毕竟车内的一切都是可以预知的。
她靠在驾驶室的车厢壁上,视线向下,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刚才,她其实没有听上去那么坚定的。
她也好害怕啊,好想活下去。
李斯钦可以做一份时间图给外面的人,可是他没办法做一份逃生手册给列车里这一千多人。
纪濯昆可以在列车刚失控时带着十八节车厢的乘客自救,然而,也仅止于此了。
车内车外的人都没办法让列车停下来,虞蕉酿说着坚持,自己却险些有点坚持不住。
幸好纪濯昆在她快要哽咽时握住了她的手。
他用力不重,掌心覆着她的手背,把她整个手都包住。
虞蕉酿翻转左手,与他掌心相扣,彼此相贴时传递出的那点暖意,让虞蕉酿心头一酸,更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抬头去看他,他睫毛轻抬,和虞蕉酿对视。
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里面有能盛下天地的浩然之气。
“别怕,”纪濯昆温声说,“我也相信人定胜天。”
虞蕉酿重重地一点头:“我不怕。”
她吐出胸口中郁结的一口气,向窗外看去。
前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
无风,有船舶在海上懒懒地开着,依稀能看到甲板上的人对着列车挥舞双手。
他们应该不知道此刻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吧,还以为飞到头顶的是新研发出来的什么新奇玩意,海上的时间无聊又漫长,这点异样让他们激动不已。
却不知道他们正欣喜若狂地迎接的是死神的镰刀,它要将整个世界都斩于刀下。
船舶之外,海面平静如镜,夕阳余晖落在上面,澄澈的波纹上泛起金色的光,那光芒并不温暖,落进列车中乘客的眼中更是悲凉。
列车已经离开了哈萨克斯坦,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咸水湖,里海。
在《九洲游龙图》上,龙身下的海面波澜不惊,它直接飞过了这片海。
可是忽然,‘混沌’号车头垂直向下,列车带着巨大的冲力重重地跃进了海里。
掀起的浪花直接淹没了附近的船舶,甲板上的人被重如楼宇的巨浪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当即就魂飞天外。
列车驶向海底,车窗外渐渐没有光明,哗啦啦的水声响如夏日最烈的暴雨,在车厢外翻涌。
纪濯昆身体瞬间发力,一手把虞蕉酿揽在怀里,一手死死地拽住了驾驶台上的操作杆,手臂青筋毕露,与列车的俯冲抗衡,稳住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