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害怕孤独,一边拒绝有人打破他的孤独,这就是岳澄天这十八年来的生活。
很多人因为他的成绩、相貌主动接近示好,甚至他的冷漠寡言都让人越发对他好奇。
他们每次靠近他,岳澄天既觉得讨厌,又觉得恐惧。
因为这些人都在试图窥探他,打破他。
但这个救了自己的人不一样。
她对自己完全不好奇,甚至还有几分明显的嫌弃。这种嫌弃不会让岳澄天觉得冒犯,反而十分安心。
她不在意他,也没有试图窥探他,这让岳澄天在一瞬间就产生了与她做朋友的冲动。
也许孤独从此戛然而止,在这辆随时开往终点的列车上。
“随便你吧。”虞蕉酿转身走向了前方。
经过两节车厢后,前方忽然嘈杂不已。
虞蕉酿连忙走过去。
一个老人倒在过道里,她身旁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按压着老人的胸部。
心脏病发作?虞蕉酿看见女人的手法和老人乌紫的唇色。
“还有人会心肺复苏吗?”那个女人急声问。
乘务员站在她旁边,开始用对讲机通知其他车厢寻找医生护士。
“我会。”虞蕉酿赶紧走过去。
感谢基地领导的未雨绸缪,每年都会组织所有人定期学习各种应急医疗抢救和灾害逃生知识,学完还要考核,不合格直接扣工资。
大家都调侃,“以后基地里的人要是能上电视,不是因为专业优秀,就是街边见义勇为抢救了个老奶奶”。
“熟练吗?”女人问她。
“嗯。”从小考试培养出来的习惯,但凡有考核虞蕉酿绝不允许自己成绩不优秀。
“我做人工呼吸,你做心肺复苏,我们两个交替进行。”女人说。
虞蕉酿点点头。
手掌重叠贴在老人的胸部,只是刚一用力,她倒吸了口凉气。
忘记了自己的左臂还疼得厉害。
女人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虞蕉酿抬头看看周围,应该没有其他人会心肺复苏了,大家只是坐在座位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乘务员对讲机里的询问也没有得到回应。
虞蕉酿摇摇头,咬着牙说:“没事,我听你指令。”
“好。”
女人的手机放在地面上,正在计时,距离老人心脏病发作已经过去了4分钟。
容不得她犹豫,女人手指捏在老人的下巴上,俯下身计算着时间往嘴里送气。
虞蕉酿宛如一根蓄势待发的弦,一动不动地准备着,只等她给自己指令。
1分钟后,女人对虞蕉酿点点头。
虞蕉酿双手手掌发力,一边在心里计数一边快速按压着。
只是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太疼了。
女人看出来了,虞蕉酿的手臂颤抖的厉害,她一皱眉,厉声道:“让开。”
“我可以,我的动作和力度都没有错误。”虞蕉酿说。
“让开。”女人重复道,伸手捏住了虞蕉酿的手腕。
她深呼吸了一次,甩了甩发酸的手臂,迅速重新按压上了老人的胸部。
虞蕉酿下意识地帮她计数,一边观察着老人的脸色和呼吸。
大约半分钟后,老人的胸口终于有了浅浅的起伏,她的心跳恢复了。
虞蕉酿伸手放在老人鼻子下方,有凉凉的气息扫在手指上。
太好了!
虞蕉酿眼睛亮亮地看向人,女人俯下身呼唤老人:“婆婆,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人颤巍巍地睁开眼,半天才喘匀了一口气。
“您身上带的有药吗?”女人问她。
老人微微咳了一下:“啊?”
“您……”女人还要问。
虞蕉酿直接上手翻遍了老人所有的口袋,从她缝在外套里衬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
“你看看。”虞蕉酿递给那个女人,她不懂这些药。
女人看了一眼,把老人扶起来,打开药瓶倒出几粒放在老人手里:“现在这个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先吃吧。”
虞蕉酿左右看看,拿过了旁边大哥的矿泉水递给老人,那人道“哎哎干嘛呢”,虞蕉酿对他笑了笑“大哥,等下我还你一瓶”。
老人服下药,被岳澄天扶回了座位。
女人拦住了要转身的虞蕉酿:“你的左臂应该是脱臼了。”
虞蕉酿闻言长舒口气:“脱臼啊,那么疼我还以为是掉了呢。那你能帮我接回去吗?”
女人犹豫了一下:“这个,我可以试试,不过我从来没给人接过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虞蕉酿点点头:“我看这车里应该也没有别的医生了,来吧,大不了继续脱臼着。”
女人一只手握住虞蕉酿的手腕,一只手按住她的上臂。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问她。
“啊,”虞蕉酿被她按着手,心里有点毛毛的,“虞蕉酿。”
“哪几个字?”
虞蕉酿心想,怎么,这是接个骨还要写病历吗。
但她在医生面前一向乖巧,道:“虞是虞美人的虞,芭蕉酿酒,就是我的名字。”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女人又问。
虞蕉酿觉得稀奇:“我怎么会知道?”
“兴市二院脑科副主任,于时柠。”
虞蕉酿“哎”了一声,觉得这世界好巧:“我之前出差在你们医院看过病来着,那个男医生好帅。”
“是吗?”于时柠笑了一下,忽然发力。
“卧槽!”虞蕉酿疼得脸都变形了。
“好了。”于时柠说。
虞蕉酿眼泪汪汪:“谢谢于医生,你的接骨技术……真不错啊。”
于时柠捏了捏她的骨头:“是还不错。”一次就成功了。
虞蕉酿转了转手臂,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刚才那一下疼出来的冷汗还没有消下去,她满头大汗地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纪濯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对上虞蕉酿的视线,眼里还有来不及收起的紧张。
“我正要去找你。”虞蕉酿说。
“我也是。”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