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之上,依旧还是黑沉沉一片,唯有德州城以北十五里左右的运河东面,正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火堆在燃烧。
在明军西面,东面,南面的三面夹击和数千战马的冲击之下,顺军大营已然是一片大乱,许多帐篷被点燃,成百上千的顺军士兵在火光和黑暗中四处奔逃。
三个方向的明军士兵不断前冲,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号令可言,完全就靠各级军官约束部下,但这个时代的军官和士兵,夜袭一旦发生,胜负成败,其实凭的就是一股莽气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顺军在大乱之后,所谓的精锐根本无法迅速反应,更别说组织起有效反击的原因了。
要知道,这不过是十七世纪的军队,就算是再精锐,也不过是十七世纪的精锐,夜间演练都从来没有过,又何谈反应迅速呢?
而薛老二,张洪,吴兴业三人和麾下的将士凭着这股莽气,连战连胜,击溃了顺军军官临时组织起来的数次不成气候的反击。
他们此时都迅速朝着谷可成和郝摇旗所在的营地中心位置疾速推进,只要冲破了那里,这场夜袭,便算是胜了。
顺军大营的中央,是谷可成和郝摇旗的中军大帐,这里倒是还有些长枪搭成的拒马,周围的帐篷则是两人的百余亲卫,战马也都拴在了营帐旁的马桩上。
中军大帐和其他营寨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原本这中间应该挖有壕沟,筑起土墙的,但这些都被轻敌的谷可成和郝摇旗给省了。
此时,大营西面的混乱已经漫延而来,数百匹受了惊吓,还在闷头前冲的战马在黑暗中狂奔,期间还不断有营地中的马匹被裹挟其中。
黑夜之中,不断有战马踩空摔倒,被后方一只只纷沓而来的马蹄踩得穿肠烂肚,然后又将后方跟着的,正在急速奔驰的战马绊倒,许多马匹来不及站起,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些战马被火光和爆炸声刺激,被明军拿着武器驱赶,又无人驾驭,根本就是已经彻底失控,昏暗的环境和突发的情况使得顺军士兵在慌乱中同样对其刀枪相向,甚至还有的点起了三眼铳。
只是,三眼铳的爆炸声和火光,更加刺激了这些战马的野性,局势更加不受控制。
“不好了,不好了,明军杀来了,明军杀来了!”
庞仑被营外的轰隆声震醒之后,来不及披甲,直接赤膊冲出了帐篷,巨大的惊吓使得他完全忘记了凌晨的寒冷。
虽然他一直和谷可成,郝摇旗吹嘘说周世显的兵马不堪一战,以掩盖自己的无能,但追击一日没有结束,他便一日不能心安。
现在他之所以醒得比其他人还快,便是因为过度担忧,夜不能眠了。
庞仑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想起来当初在永清城下被周世显以两百兵马击败的场景,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连忙跑回自己的营帐之中,迅速套上一件棉甲,然后又抓起了一把腰刀,带着两个亲卫就要去抢马逃跑。
顺军大营西面,此时早已经是火光冲天,人喧马鸣,中军大帐的四周也是一片混乱,大部分人才刚刚醒来,便是动作迅速的,也不过和庞仑一样,刚刚穿好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