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前的夜色下,视野依旧一片朦胧,顺军营地周围残留着一堆堆篝火残余物。
临近天明,是这些连续奔袭了数日的顺军精骑最为疲惫的时候,很多伏路兵都是在坚持了一夜之后的睡梦中被杀死的,便是游骑,也已经浑浑噩噩,反应迟钝。
至于那些正在大营外围值守的士兵,几乎都在打着盹。毕竟,再不抓紧睡一会,天就要亮了,明军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来偷袭?
除此之外,整个顺军大营,除了西面的战马不时发出的嘶鸣响鼻声,以及多年抛荒的田地里发出的虫鸣乌鸦声,便是一片寂静了。
此时,东面的天际已经褪去了漆黑,微微有了些许光亮,顺军军中的伙兵倒是陆陆续续开始起床了,营地里发出了轻轻的对话声。
伙兵们从帐篷中走出,往快要熄灭的篝火堆里加柴草,这些柴草有很多都还未干透,燃烧的时候散发出了呛鼻的浓白色烟味,在黑夜和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
添加完柴草之后,伙兵们三五成群,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提着桶去打水,他们要在天亮之前,烧好热水。
骑兵急行军,带的自然是易携带重量轻热量大的飧饭和少量肉干,只要一泡水,就能吃。必要的时候,连热水都不用烧。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伙兵半睁着眼,提着桶慢慢悠悠地往运河边上走去,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战马踏地嘶鸣声。
不过,运河边上的营寨遮住了他们的视线,银白色锁子甲的反光他们根本看不到,只以为是营寨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是不是德州城里出事了?”一个伙兵擦了擦眼睛,随后熟练地将粘在手指上的一颗大大的眼屎弹出,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同伴问道:
“到底是谁起那么早,这是饭都不吃,就要去追那狗日的明军?”
“管他呢,俺们继续打水,早点追上也好,再多跑几天,老子他娘的都要累死了。”另一个伙兵摇了摇头,抱怨道。
他们从未想过明军会在这个时候偷袭,下意识里就以为是自己的人在策马出营,所以才发出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这几人虽然是伙兵,但也都是顺军老卒了,自然听得出来那是战马奔驰,马蹄踏地的声音,但一时还摸不着头脑。
毕竟,这个时候出营追击,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道哪个营头那么倒霉了,天还没亮就要去执行任务了。
只是,当几人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西面的营寨外围,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喊,然后便是嘣嘣几声。
几人一听,原本混沌的脑子猛然一清醒,直接扔下了木桶,拔出了腰间的顺刀。他们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一听便知道那是骑弓振动的声音。
不止是他们,那些刚刚还慢慢悠悠提桶打水的伙兵们,也都迅速扔下木桶,快步冲到了一边,他们聚在了一块田埂上,踮起脚尖往西北面望去,以便可以看清西面营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