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都离开了,这场下马威便没了意思,吴用咂咂嘴,让谢青棠起来。
“你啊,以后在御前伺候,可得尽点心力,陛下最近心情不好,咱们做奴婢的,就是逗趣儿的,怎么能令陛下开心怎么来,可别跟以前一样,牛脾气。”
“承蒙吴秉笔教诲,奴婢铭记于心。”
“倒是识趣。”
吴用回头瞟了眼自个给张士奉上的茶水,是一口没喝,已然失却了温度。
他勾唇冷笑。
“别再做那些不识趣的东西!”
谢青棠心下了然,面上波澜不惊。
“是。”
待从司礼监出来,他想起了被太后带走的沈长乐,想要去探听一番,却被张添绊住了。
张添远远地看见了他,转身就走,他立时会意,特意拐了个路,穿过一个月洞门,又去了他们上回见面的那个假山旁。
“是有何变故?”
张添看着谢青棠,缓缓吐出两个字。
“军械。”
谢青棠瞳孔猛地紧缩,急急道:“梓州知州也被牵连其中?张家大公子就是个脓包,张家本家不会蠢到用他去从那样的事,他背后还有谁?”
张添看着谢青棠这副模样,陡然怒意上涌,一把捏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假山石上。
“你知道里面有这玩意儿才让我去的?你这不是帮我,你这是要害我啊!谢安饶,我原以为你光风霁月,没想到你手段一流啊!”
谢青棠意识到了自个的失态,瞬时整理好了自个的情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还请北镇抚使冷静,青棠并无他意,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合作的。”
张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一寸寸脱离了谢青棠的衣领,打算用力反推回去,却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谢青棠似有千斤腕力。
他咬牙道:“不愧是在北阳山呆过的狼,定北王带兵威震四海,训儿子的手段也是可见一斑啊。”
谢青棠放手,道:“青棠只是想北镇抚使冷静一二。”
张添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右手腕,没再做多余的动作。
“其实,青棠只是猜测梓州藏了点东西,却没想到是军械。”
“呵,这不正合你意?你不是一直想将军械案追查到底?”张添冷嘲道。
谢青棠摇头:“可我没想到牵连如此之深,澧朝,腐已。”
“我没你那些远大志向,我只知道,陛下不会再接着查了,顶多将陈南革职查办。”
张添心头不爽利,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
“哦,陈南势必会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
“若我想让陛下接着查呢?”
谢青棠看着从假山石上流泻而下的道道清水,水流虽小,日积月累,亦能汇成一方小池塘,惹得其间锦鲤摆尾畅游。
“你先前以命相搏,结果如何?”张添回头看着谢青棠的侧脸,轻飘飘道,“你的命,不值钱了。”
“有一事,还得请北镇抚使相帮。”
谢青棠回首,诚恳地盯着张添。
张添冷嗤。
“你凭什么吃定了我会帮你?”
“军械案,祸国。青棠请求之事,于北镇抚使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北镇抚使可得青棠一诺,只要北镇抚使愿意。”
张添看着面前长得清俊温润的男子,他一双星目中似有山有海,还有那踏在土地上的百姓。
他不明白,一双眼,怎能含这般多的东西?
可他猛然又生出种直觉,这个宫廷困不了他太久了,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眼中迸出,掀起这澧朝的滔天巨浪!
“君子一诺。”
鬼使神差地,他吐出了这四个字。
谢青棠从池塘边捡起一块带有锋芒的石子,用力划开了左手手心,一道血痕涌了出来。
“歃血为诺,必不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