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败将相向而行、擦肩而过,也不见减速,直逼许恪锋芒而去。
许恪已经下意识扯开缰绳偏离原来方向,暗骂一声疯子,定睛一看,寒气如蛆附骨。
来将是一个半大少年,青袍猎猎,蕴籍风流。
他分明没见过此人,但却从心升起一丝熟悉之感,胜似故人。没由来的,就觉得此人不当驾于烈马之上,而当端坐案前,笔尖流墨、琴弦吟策。
可他早已成了武将,迎战这等羸弱文臣应当是不在话下才是,可又为何他现在身上反应如临大敌?
许恪不清楚,只能将其归结于直觉察觉到他的潜力无限,恐将来为劲敌相阻。他下意识的摆正轻视的心态,蓄力迎战。
谁知少年将手中缰绳一抛,横抱七弦,从中抽出一柄长剑!
他负琴于背,脚尖一扣马腹,掌拍马背凌空而起,一剑朝人刺去。
那剑身如雪,剑芒胜星,剑柄坠着一串浅绿剑穗。
许恪横刀迎上,方知此人力道之大,硬是拿着上穗的文剑当武剑使。他有心回招,但马速之快不容他反应,只得草草推开其剑芒作罢。
少年心知交锋时机之短,本不祈盼这一剑成效如何。而是借其力道,一个前空翻落于其马背之上,一个腾转,位于其后。
许恪反应不及,转身欲砍,却被早有预谋的少年一个狠劲扯离马背,滚落于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楚军令官当即擂动大鼓。
楚军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列阵围住二人。待齐军反应过来,自家右更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恪迅速爬起还想反抗,一个狠劲踹在膝盖窝直把他踹到在地,手腕被人直接反拧、错开筋骨,顿时就“嗷”了一声,只觉痛不欲生。
少年一剑横在其颈,生擒人扔到新上任的主公面前。
“好!”
司鸿络忍不住拍栏大叫。饶是自负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非同一般。
鼓声三响,急促而沉闷的号令指挥着楚军冲破回关的齐军防线,关隘口打开,直取阵旗。
醉生梦死的齐军做梦也没想到,昨天打败楚国诸多将领的许恪就这么一个回合就被人生擒了去。坐镇霞关的将领还没从宿醉中醒来,就失去了性命。
楚国丢失250年的霞关,又回到了插满黑旗的模样。
战后重要的,无非是清点与重整。拿下霞关的他们不仅仅多了一大批粮草,还增补了足足4000的兵力。尽管这些投降的俘虏实力都不是很好,但至少在这一阶段守住霞关等待大军到来完全没有问题。
等待大军前来的日子枯燥而乏味,林仪的神异事迹很快在军中传了个遍 。
什么死而复生、隐世应劫、狼神神使……短短一个月,许恪听过的就不下二三十个版本。
说到许恪,就不得不提一提,他被生擒之后的惨状。
司鸿络心疼自己的班底,本来是想直接把这个人退出去斩了。
可谁能许恪机灵的很,拿出当初司鸿络传给探子的亲笔书信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纵然免于一死,但他打伤诸多将领的事情早就被司鸿络的亲信们记了小本本。因此被多次排挤,兜兜转转,还是沦落到了林仪手下,当他的副将。
索性林仪也不计较,让他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歇上没两天,爱上了扯着那群手下败将进沙场对练。一连数天,再未尝过败绩。
许恪都厉害成这样,那生擒许恪的林仪岂不更加厉害?那群将领挨上几次毒打就学乖了,次次绕着二人走,能捧着就绝不多加招惹。惹的许恪又是好一阵不爽。
“咳,先生。”
许恪撩开林仪的帐篷,神神秘秘凑到他跟前,“你马上功夫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林仪正喂狼王吃肉,没心思、也没手拨琴回答他。
许恪咬牙,四周探了下,低声说道:“也不瞒您。您听说过虎狼骑不?”
少年微抬眼帘,虽然不感兴趣,但顾及任务,示意对方接着说。
“齐之技击,以敌首为赏。这虎狼骑虽然不是技击之军,但不遑多让。取之虎狼之名,亦重虎狼之魂。其士兵训练都在山林,直面虎狼。是以凶悍非常。”许恪缓缓道来,语气微顿。
末了,他面色微凝,接着说道。“先生可曾听说过秦国飞叶骑?”
没有。
少年漠然想到。他只知道“春城无处不飞花”,亦或是“飞花两岸照船红,百里榆堤半日风”。
“飞花穿叶,骑踏漠北。末将潜伏齐国六年,倒是听到些东西。据说虎狼军的统领就是那飞叶骑出来的人。先生可知,要想打到齐都平阳,必定对上西北大营。而虎狼骑就是西北大营的底牌!”
少年终于喂完了狼,慢条斯理地在盆中洗干净手,又施施然擦净,才触碰琴弦。
好一曲琴鸣之后,许恪终于等到他的话,却只一句:“你急什么。大不了一起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