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
落到脸颊上的吻软乎乎的,也有可能是她心脏的土壤变得泥泞柔软,亲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
“再说一次。”
“……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她想要抱怨,但是被他亲吻就会忍不住想笑,因为想笑就无法做出任何抱怨的神情。
麻仓叶王抱住她,她拍了他一下:“你就不会听腻吗?”
就算只是出于新鲜感,也应该将这种甜腻的话留起来,偶尔才拿出来享用一下。
“试试不就知道了?”麻仓叶王收拢手臂,将她抱紧了些,“再说一次吧,阿渡,对我再说一次。”
烛光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映到帐台的帘幕上,黑色的长发缱绻地缠绕在一起,她恍惚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她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我喜欢你,叶王。”
寂寞的感觉就像在陆地上慢性溺水。胸口很闷,心脏被无形的东西揪紧了。呼吸不顺畅,但不想求救。周围都是人,但没有人手中有解药。明明很寂寞,却无法说出寂寞的话。
好奇怪啊,寂寞有时候让人拼命想要靠近他人取暖,有时候却让人完全无法开口说话,就像声音被水闷住了一样,想要倾诉却又无处抒发。
千年前,也许她是出于寂寞而爱他。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寂寞了,这份感情却没有改变。不如说如果没有他的话,她反而会觉得寂寞无比。
“你知道吗?人的大脑处理孤独的区域和处理疼痛的区域是一样的。”
“……怎么了?”麻仓叶王问她,“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因为遇到你很高兴。”她说。
就算再重来一次,她也不后悔。
“那就不要再说可能会分开的话了。”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麻仓叶王看着她。然后沈渡想起来了,她好像确实提起过类似的话。如果她以后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伟大精神里也留有她过去的痕迹。
“提前想得远一点不好吗?”
就像千年前,谁也没有预料到那场可怕的大火一样。
“不好。”他微笑着说,“你以后别想了。”
沈渡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麻仓叶王碰了碰她的脸颊,语气温和地问:“当时很痛吗?”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额角上,缓缓滑过她的脸,最后甚至来到她右边的肩膀。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沈渡别开目光,“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很痛吗?”
“……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是吗?”麻仓叶王摩挲着她的脸,缓慢道:“被火烧死可是很痛苦的。”
他弯起眼睛,笑着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
那些被他烧死的人,死前的心声是何等凄厉扭曲。
“……”沈渡对麻仓叶王说,“伸出手。”
“?”
她拿过他的手,摊开他的手指,掌心朝上。
“中场休息,我们换个话题。”
麻仓叶王笑了笑,垂下眼帘:“换什么?”
“换个猜字游戏。我写,你猜。”
沈渡在他的掌心里写了几个笔画,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写完之前你不能看。”
神明闭上眼睛。
这是两人第一次玩这种普通的游戏。烛台中的光芒晃了几下,她写完字,合上他的掌心,好像要将隐形的字抓在手里一样。
“我刚才写了什么?”
麻仓叶王睁开眼睛:“「春」。”
沈渡:“……你是不是作弊了?”
“是你写的字太简单了。”
于是她又在他的手心里写写画画。
麻仓叶王含笑看着她:“「畿」。”
“……可恶!”她说,“你绝对作弊了。”
“答对不应该有奖励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沈渡想了想,告诉他:“有。”
然后她勾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麻仓叶王靠过来时,深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遮去了帐台旁的烛光。沈渡亲了他的脖子一下,吻落在凸起的喉结旁边。这么做时,她明显感到麻仓叶王僵了僵。
如果说现在的麻仓叶王和千年前有什么不同,能够看破人心的大阴阳师很少露出惊讶的表现,她见到他愣神的次数屈指可数。
麻仓叶王回过神。
季节错乱的樱花还在盛开,夜晚暂时没有褪去的趋势。
麻仓叶王按住她,朦朦胧胧的光影照入帘帐,沈渡躺在寝垫上,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她侧了侧头,在他耳边说:
“没有灵视是不是挺好的?”
春夜沉入水中,映在池中的月色起了波澜。飘舞的萤火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渐渐黯淡,最后彻底隐入黑暗的夜色。
烛光仍在照耀,光影融化流淌。意识最模糊时,他忽然告诉她,读心带来的也不全都是坏处。
“……什么?”
灵视也有不那么糟糕的地方。
麻仓叶王低声说:“我总能听到你的声音。”
千年前,他总能听到她的心声。
直到某一天,那些声音全部在火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