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日出安静而美丽。
窗外,世界慢慢由深沉的夜色渡向雾蒙蒙的微蓝,玻璃窗上的白雾透明起来,尚在沉睡中的城市披上日出的第一道微光,遥远的光线渗出地平线,仿佛天空和地面之间的某种缝隙。
世界慢慢打开,沈渡裹着薄被坐在木地板上,和旁边的神明一起观看雪中的日出。
帕契族的婚礼会用到不同颜色的毯子,结婚仪式开始的时候,男女双方会各自披着蓝色的毯子,接受祝词后,则会换上白色的毯子将两人裹在一起。
蓝色的毯子代表夫妻双方各自的过去,白色的毯子象征未来的新生活,颜色有幸福和平的寓意,将夫妻包裹在一起则意味着结合,喻示二人结为一体。
家里没有蓝色的毛毯,只有白色的薄被,刚好可以将两人裹到一起。
沈渡靠在帕契好的怀里,朦朦胧胧的光线印到木地板上,她低下头,蜷起脚趾,好奇地踩了踩那一处的地板,毫不意外地发现冬天的日出没有温度,照在冰冰凉凉的木地板上也不会留下丝毫暖意。
帕契好抬了抬手,将垂下来的被子盖过她的脚背。他好像总是觉得她很冷,她怀疑那是因为他自己体温过高,靠上去像个暖炉的同时容易衬得她手脚冰凉。
沈渡抬起头,银色的五芒星耳环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晃了晃。他摸摸她的耳垂,指腹轻轻捏住最柔软的部分,含着笑意问:“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戴耳环?”
“……你是说像你一样试着戴耳环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觉得合适。”
“……”
“不会痛的。”他微笑着说,“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弄。”
耳垂忽然有些烫,她拍掉他的手:“不用了。”
帕契好环住她的腰,笑吟吟道:“可是我想看你戴。”
“……已经有戒指了。”
“多一点不是更好吗?”帕契好笑了一声,“而且你也喜欢不是吗?”
“什么?”
“我的耳环。”
“……”
“你一直盯着看呢。”
沈渡推开他笑意和煦的脸:“你还看不看日出了。”
“在看呢。”
“看了千百次的日出你也有兴趣吗。”
“你在试图赶我走吗?这可不行。”帕契好握住她的手,“我们可是新婚的第一天。”
棕红色的眼眸弯了弯,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温柔,硬朗锐利的面部轮廓也在日出的光线中变得柔和起来。
她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时候又变成新婚了。”
“不是吗?那可能是我解释得不够好。”帕契好看着她,“戒指,再加上仪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第一世的时候,她和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结为了伴侣。
现在他们补上了第二世帕契族的婚礼,这一世她也是他的妻。
“所以你不考虑一下戴耳环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很合适。”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他有在属于自己的事物上留下自己印记的习惯,第三世作为麻仓好的时候,他穿的手套、裤子、甚至连鞋子上的乐高都印着他的名字。
普通人这么做的话可能会招来猛烈的吐槽,但实力强大的人不一样,他的家臣基本上把他当神对待,通灵人大战期间他也是一直以「未来王」自居——事实证明,他后来还真的成为了通灵王,他的家臣把他视作神明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让人想要吐槽都无从下口。
沈渡:“还是不了。”
“为什么?”
因为安娜说了,不能把他惯得太厉害。
雪中的日出逐渐显露出来,天空染上鲑粉的云霞,积雪的阴影蒙着淡淡的蓝色。半明半暗的世界里,时间寂然无声,窗外的世界像一张风景画,只有光线在变幻流动。
“马上就到平安夜了,今年要怎么办?”她换了个话题,“在我这边过,还是去你那边过?”
她想起小黑碳,然后又想到了麻之叶和乙破千代。
在伟大精神里再次相遇,被麻仓叶王质问它这些年都去哪里了时,乙破千代说它一直和麻之叶待在同一个地方。
“你在笑什么?”
“我忽然意识到,乙破千代一直和你的妈妈待在一起。”
本来互不认识的两人,因为麻叶童子才有了交集。
沈渡笑道:“这不是很好吗?你寻找了千年的人,在这千年来也一直在等你。”
“……”
“你说乙破千代和你的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会聊什么?当然是聊关于你的话题。”
比如小时候的黑历史啊,还有黑历史啊,以及黑历史。
她和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相遇的时候,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小时候的麻叶童子是怎么样的,如果是那两人的话,肯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你说实话,你小时候是不是偷偷想过,如果自己长得更像妈妈一些就好了?”
麻之叶是金发金眸,但千年前的麻仓叶王,发色和瞳孔的颜色都明显更深。这一点上他估计比较像武侍出身的父亲,千年后的麻仓家也都是深色的棕发棕眸。
“……”
沈渡:“哈哈哈哈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
她挨过去:“是不是被我说中……”
话音未落,世界骤然陷入黑暗,被子忽然盖下来,将她的视野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渡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她猛地掀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