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若是被一个外来的和尚占了家庙,回头天下的官吏都会视咱们为笑话。”
“如此该让人去呵斥,灭灭他那嚣张的气焰才是!”
“对,安抚使此言甚是,秦为不过是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罢了。”
众人一阵吹捧,萧然下意识抚须颔首,心中畅快。
方才被秦为落下的面子又找了回来,安抚使的威严更甚。
这时外面有人禀报。
“禀安抚使,外面来了好些骑兵!”
“哪来的?”
萧然先是一惊,然后就欢喜的道:“莫不是援军来了,看看去!”
他当先走出去,还没走出衙门,就见前方来了一人。
这人一身尘土,而且还是便衣。
若非是身边有几个官吏在簇拥着,萧然恐怕就让人将他赶出去了。
来人大步上前,话语中略带疲惫的道:“某庞籍!”
“庞大人?!”
萧然有些皱眉的看着庞籍,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放肆!”
身后有官吏怒声呵斥道:“这是我大宋新任枢密使,庞籍,庞相公!”
大宋官员对称呼很是讲究。
凡是宰辅、三司使、枢密使,这样的顶尖官员,除了皇帝可以直呼其名,下面的官吏都要统一尊称为‘相公’。
这不是明文规定,但却是人情世故。
萧然见过庞籍,可他当初在汴梁时,庞籍还只是开封通判,四品官而已。
这才几年的光景啊!
庞籍竟然已经是枢密使了?
都说汴梁好当官,此话所言不虚啊!
此刻萧然更加的坚定了心中想法——某一定要回汴梁!
庞籍没管这些人的一样,只是朝身后挥挥手,便有人上前来拿出官凭印鉴验证了身份。
“下官见过庞相公!”
众人躬身行礼,萧然也躬身行礼,态度与之前转变之大。
可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心中的苦涩。
庞籍打起精神问道:“秦为呢?”
一上来没有官腔,也没有说事儿,直接就问那人在不在。
众人纷纷愕然。
萧然说道:“刚才还在。”
“说说吧,交趾怎么回事……”
庞籍此番前来有两项任务。
一个是平复西南交趾作乱,一个是看着秦为让他不要冲动行事。
这是临行时陛下亲口交代的。
而且于公于私,庞籍对秦为都是有几分感谢在心中的。
若不是王臻就任枢密使,他恐怕不会这么快就任开封府尹,再后来王臻做了宰辅,他又随之顶替了枢密使的职位。
单论私情来讲,王臻对庞籍可谓是情深义重了。
三年升了两阶,而且还是开封府尹、枢密使,这等大宋顶级大佬的职位。
就算王臻并没有刻意提携庞籍,职位的变动也不过是正常升迁。
但在外人看来,庞籍就是得了王臻的好处!
这一点说破天去,也无人能质疑……
而秦为又是王臻的子侄,更是自家儿子的老师,于公于私庞籍都要对秦为另眼相护几分。
这就是人情世故。
“西平州土著闹事,后蓄意刺杀……”
这次所有人都老实了,萧然亲自给庞籍解说了现下的局势,再不见先前的倨傲。
大家再次入正堂坐下。
等萧然介绍完大致的局势后,又忽然换了个语气。
他想起刚才秦为讽刺西南官员的场景,就冷道:“那秦为年不过二十,官不过四品,竟敢咆哮堂前一众官员……还说什么此行就是来杀人的,要把交趾打回去。”
大宋对各边境的周围势力,历来的政策都是防御为主。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
所以萧然觉得秦为这话过分了,他完全摒弃了大宋之前的政策,这样的人被训斥是早晚的事儿。
这不庞籍就来了。
他是枢密使,教训一个秦为那不是手拿把掐的。
可谁曾想,庞籍却点头道:“他说的没错,是该打回去。”
呃……
萧然老脸一黑,心想你庞籍都是枢密使了,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他又劝道:“庞相公,此事……一旦都开战牵连甚广,怕是不妥吧?”
庞籍却摆摆手,淡然道:“没什么不妥的,来时陛下交代了,交趾人狼子野心、还不要脸,响鼓当用重锤敲!交趾人,一定要彻底打服他们!”
萧然无语了。
合着这事儿连陛下也是一样的看法,那为何秦为方才为何没说。
你若早说这是陛下的决断,老夫还费那番口舌作甚?
他心中有些怒意,觉得秦为这是坑了自己。
然后便换了脸色,说道:“他还呵斥了我西南众官员,说都指挥使桑仑统兵无能,说我等没拿东西……庞相公,他一个四品承旨而已……这跋扈了吧?”
他秦为在我的地盘上骂我的人,这不是打人脸么?
而且这人跋扈异常,连老夫也不放在眼里。
你庞籍不该给我等西南官员做个主行么?
“他还说什么我等不懂兵法,还畏缩不敢出击……这话谁能忍?若不是看在大局当前,下官早就出言呵斥了……”
“……这,庞相公……您为何这般看着下官?”
庞籍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长的看着萧然。
有人便以为这是庞籍一路奔袭累着了,便想拍马屁,逢迎道:“庞相公一路劳顿实在辛苦,还是先休息一日吧。”
萧然也觉得庞籍这是有些累了。
而且他刚刚救人枢密使,就被指派来了西南,想来心中是不悦的。
身居高位者,谁不是享受着温香暖玉。
汴梁那地方养人,谁去了那地方都会不愿离开。
若不是公差没办法,谁会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西南之地。
心情不好是应该的,否则那就是贱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