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之剑?”周言重复一遍,马上就咀嚼出其中的深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道,“你也会不杀之剑!?”
先前见杜云河施展有道之剑,他已下意识将他视作道门弟子,此时听他又说到儒门绝学,焉能不惊。
不是说这剑法绝不外传的吗?他目光转向李县,倒不是质疑他的为人,只是略微表达一下怀疑而已。
李县一瞬震惊后就释然:若是别人,绝没兼修儒道的可能,但杜云河是杜五的侄子。
以杜五的离经叛道,将本门绝学授予外人倒也并非不可能。
从这点来看,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似乎比当年要更“豁达”了。
杜云河点头印证了他的猜想,“我从小跟五叔学艺,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不杀之剑。”
周言听了,多少有点忿忿不平,不知不觉?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轻巧了些,有想过低天赋的人会怎么想吗?
杜云河当然没想过,他顿了顿,接着道:“反倒是有道之剑,还是十四岁拜入道门后才习得的。”
这算是一个他藏得很深的秘密,若非要圆谎,绝不会当着儒门之人的面和盘托出。
“那杜五为何不让你干脆拜入儒门?”李县略有些不悦道。
他对儒门相当有归属感,眼瞧着一根好苗子旁落道门,还是带着自家的绝学去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五叔觉得,儒门经典他皆能传授,所以要我去见识见识其他家的学问。”面对长辈旧识,杜云河算是知无不言。
“他还常说,固步自封是释道儒法四家的弊病,我们年轻人须得身体力行,破除这些沉疴。”
“我加入监察司,从神都到望江,也是遵从他的意见。”他简略地将杜五的教育方法道出。
周言闻言,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杜五生出几分敬意。在这个时代下,能有这样的眼界,非比寻常。
而反观李县,说句不太尊敬的话,虽说是人家的老同学,一身修为不上不下且不说,好像连胸襟格局都要差上不少。
不过这算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李县大概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抚着长须叹道:“如此看来,倒是我渐渐流于世俗了,杜五毕竟是杜五啊。”
其中推崇之意,溢于言表。
“世叔莫要自谦,五叔说起你们几位来,亦都是赞不绝口。”杜云河冷峻的外表下,竟意外能说些暖心之语。
“你莫要宽慰我,他当年便是我们六人中最为惊才绝艳的,一直是我们追赶的对象,但这些年来,不曾想竟越落越远了。”李县唏嘘道。
人事翻覆,当时旧友各奔东西后,已渐无音讯。
如今偶然听得,对方风姿依旧,如何能叫他不感慨。
他自问天赋不逊于对方,家世同样不差,可兜兜转转,曾经的抱负仍遥不可及。
这些年来,更只守着小小的一方县令,无功无业,连意志似乎都消沉了不少。
县令之尊,在雨施县的百姓眼里看来,可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放眼天下,实在算不得什么。
“莫非我真的老了?”他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否则怎会就此安于现状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