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真是听一次别扭一次,他随母姓,姓沈不姓裴,单名一个玮,比虚头巴脑的端英好听多了,但他是靠裴家关系进来的,又不可这么说,沈玮只好含含糊糊点头应了。
“那便是了,”郑泽纠正沈玮的手,侧过他的身姿,“听闻裴公子你自小身体羸弱,在青碧山上寄名长大,应是未怎么动过这些兵器才是。裴公子不必心急,陛下遣我与父亲来,正是好好教导你们。”
郑泽拉起沈玮的三根手指,搭在弓把左侧,道:“射手对目标,是侧身站立,双腿稍微跨开,用三指射法,左手持弓,尾槽顶部抵住弓弦,用一只眼睛瞄准。”
郑泽握紧沈玮的手与胳膊,共同用力,“嗖”地一声箭出,虽只是中了三四环,却不再是脱靶射草垛子了。
沈玮很是有些兴奋,看来自个儿从小满山头乱跑,身体素质还是有些底子的。
其他子弟见郑泽在亲自教导沈玮,便专心自己射课去了。郑泽见沈玮有些雀跃,笑道:“裴公子虽未习过射技,但却颇有天赋。可以先多练习拉弓,莫要带箭,拉过百十下,有了手感,再带箭多多练习,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一番话讲得恳切,又替自己解围,沈玮忙拱手行礼:“不敢,多谢郑小将军指点了。”
说着沈玮便继续拿起弓,意欲多进行空弓练习,还抬起弓,一只手却把他的弓压了下来:“不可。”
何人在阻止他?沈玮不满地望去,却是个不大的十岁孩子,正是好几日见到却未多交谈的裴熙。裴熙也换了一身劲装,似乎也在上射课,但不知是否是人太多缘故,沈玮之前竟未注意到他。
这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沈玮只得放下身段来,半弯着腰看着裴熙,好声好气地问:“熙公子,怎么了?”
裴熙抿唇,脸上仿佛冬日冰霜覆盖一般:“你看你自己的胳膊。”
沈玮此时此刻才惊觉自己的左侧胳膊红胀酸痛得很,方才郑泽控制着他的胳膊,他注意力集中于弓箭和郑泽身上,现在再细看自己的劲装上,竟浸出了点点血迹,不由惊讶,匆忙将弓箭放下。
“你先去我的地方,那里有青心为你准备的衣裳,沐浴换上,”裴熙道,“还想去一月后看围猎热闹的话,这段时间专心读书等胳膊好全了,再练箭不迟。”
郑泽也是惊讶非常,很是抱歉地说:“在下倒不知端英公子身上带了伤,着实抱歉。端英公子还是先去沐浴换衣吧,射课的事儿,我与家父说过就是。”
沈玮还想再说点什么,裴熙已经拂袖而去,他只来得及对郑泽点头一下表示谢意,就追随裴熙而去。
射场实际上是设在书院外,裴熙所说的歇脚地,是在射场廊下的一排屋子。沈玮推门进去,已是有人在里面等候,备了热水,洗过后,有人替他胳膊细心止血上了药。
那人替沈玮上好了药,便退出去,沈玮洗好,只穿着一身白色内衣,换好衣裳,一个人独坐在屋内,背后窗户忽然传来敲窗声,像是有人小声在叫“端英兄、端英兄”。
沈玮先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是有人在叫自己。蹑手蹑脚走到后窗,小心翼翼推开了窗户,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谁?”
“嘿——”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大白牙,“端英兄——我来找你了。”
“宁无——”沈玮大为震惊,“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宁无好像是踮着脚扒在后窗上,说话有些吃力,断断续续的:“我来找端英兄你去天香楼喝茶啊。我的射课任务已经完成了,找端英兄你找了半天不见,问了郑池羽,他才告诉我说郑小将军说你来廊下休息了。我看门口有人,不好意思直接找你,就在后窗叫你啦。”
沈玮有些犹豫,宁无却艰难伸出一只手,拉拉沈玮的衣袖:“端英兄,快下来啊,我们早去早归,带你玩玩这京城的繁华。”
京城的繁华......天香楼......沈玮从小没去过京城,长大了也只去过京城中心,不由对富贵地有一丝向往,后窗高,宁无扒着也费劲,于是干脆也把腿架上去,往下一跳。
这时,一道身影刚从前窗窗纱映过,来人抬手,似乎刚想轻叩门扉:“沈——”
却是欲语还休,来人看着窗纱后,映出一道人影,从后窗跳下,再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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