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王祥得佩刀……”宛如不答她的话,重复着这句七言,转头问道:“姑姑那日跟我说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话,倒是清明,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却还是如此想不开?你还记挂着他?”
与漳王凑的情事,在若宪心中讳莫如深,此事知根知底者甚少,宛如算是知情人之一,如此问出来,她也不愿明说,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个人甚是古怪,听人道是玉阳山上出来的人,写的是好诗词,也是工整,只是不是个爽快人,写个诗都是欲语还休的,词意深远。让人捉摸不透。”
宛如轻叹了一口气:“想必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儿。不然写出的词意怎么如此辗转反侧。我倒是能体会他心中的三分。”说罢拉上若宪的手,含笑道:“姐姐是个聪明人儿,既然不愿多提,我也不愿多说。只是有一点儿,姐姐需记牢,他日事发,姐姐还请独善其身,不要趟这身浑水。”
若宪于宫中,早就活成了个玲珑剔透的人,听了她的一番话,不禁感慨连连:“我那日见他回来,便知道这安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若他牵涉其中,我如何放任不管独善其身?”
宛如闻言,叹道:“我知道姐姐必定会这样说,必定会这样做,只是,咱们这小小的宫人,只求的一身安稳,有立锥之地便是了,不敢奢求许多,我……我只求的能保得家人平安,可是姐姐,你的心忒大,凭你一己之力,还能救得漳王不成?想他既然回来,已然抱定以身酬君之意,他日就算事成,以他的身份,也没完身而退的道理。”
见若宪低头不语,宛如明白她早就打定主意,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便不再相劝,只说道:“如今倒是有一个法子,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也算是为陛下、德妃娘娘、漳王殿下尽一点绵薄之力。”
若宪抬起头来,疑道:“妹妹想说什么?”
“郑注”宛如定定得望着她的眼睛:“解铃还须系铃人。因他而害了的德妃,因他还能盘活全景。”
若宪微微摇了摇头:“我略有耳闻,他反复无常,追名逐利,不是个良善可靠之人。”
“是,姐姐说的不错,他王守澄举荐的人,想那阉奴,身边能有几个好人?只是如今他被王守澄当做废弃的棋子,心中愤愤不平,背后又有襄阳节度使李愬为靠山,为人狡黠,想必咱们能用他一用。”
“此等小人,就算于陛下所用,也是凶多吉少,不亚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况且妹妹怎么知道他能站在咱们这边?”
宛如微微一笑:“姐姐放心,我自有主意。只求姐姐能帮上我一帮。”
安王宅邸。
卿卿小心侍奉安王,见他斜靠在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面上似无表情。这几日安王李溶四处行走,极少回到府上,到让她轻松不少,今日回来,少不得奉承,见他只是躺在榻上小憩,心中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正如此想着,却不料安王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卿卿打扇子的手,缓缓睁开眼睛,定睛望着她,柔声道:“这几日我不回来,冷落了你。”眸子中的柔情似水般,将要流淌出来。
卿卿低下头去,恭谨回道:“殿下宿寐操劳,还请多保重身体。”
安王听她这一句话,客套居多,且恭谨有理,却也听得受用,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只是,若是出于你真心说出来,我就欢喜了。”
卿卿头埋得更低,默不出声,沉默以对。
却见安王从榻上探起半个身子,欺上前来,轻轻扳起她的下颌,柔声道:“你怎么见了我,倒成了哑巴了?”
卿卿将眼睛转向一边,心中叹了一口气,回道:“婢子怕鲁钝,言语无状,冲撞了殿下。”
安王低声一笑,眼神中透漏出一丝爱溺之情,手一用力,便将她揽在怀中,将手伸向她腰间的绶带。
卿卿紧闭上眼睛,心中一阵酸楚,却听到外面有人,轻轻的叩了三下窗棂,顿时松了一口气:“轻叩三下,是这个府上为了不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不成文的规矩,必定是朝堂上有了大事,才在此时这么不合时宜的打搅安王。”
安王眉间一蹙,生了几分恼意,却依然对卿卿柔声说道:“你今儿不必回去,就在我的寝殿歇着,我去去就来。”
卿卿巴不得他赶紧走,躲过这一次去,便堆笑回道:“殿下不必挂怀,还是正事要紧。婢子这就回避。”
安王眼神一黯,露出几分狠意,让卿卿打了个冷战,只得应允道:“婢子在此候着殿下。”
安王听了几声耳语,便匆忙的走了。
卿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榻上,低头看着脚上一双鸳鸯串珠的绣鞋,纹饰精美,比在公主处的服饰还要好上三分,女为悦己者容,可此时她的心中却没有一点欢喜,只是无尽的苦楚与思念:“义山,义山。”不由得哼唱起当年在与姐姐三人被抄家充为官奴时在大明宫教习所习得的那首乐府诗: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