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琼林宴。

顾初霁只身赴宴，躲开了榜下捉婿时没捉到现在再次出动的富商贵贾，也长了记性没有再接人家小姑娘的花，不过是跟同榜进士说说话，等着天家人过来唧唧歪歪些有的没的然后战战兢兢地吃两口所谓的皇家特供吃食。

状元高德恩已经四十有余，倒是真的从小考到了老终于中了，可能是考习惯了，颇有云淡风轻逍遥洒脱之态。“昨日打马游街，临安你收了帝京贵女那么多芍药花，冰人怕是要踏破你府上门槛。”

白稔知坐在那里，捏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皮葡萄，“我家在云泽，如今客居方中丞府邸，就算是谁有心，怕是也不会这样进方府的门。”

高德恩摸了下自己的大肚，“如此，我还有一位小女待字闺中，生的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才情卓越，所谓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若你有意......”

白稔知赶忙抬起手示意对方打住，大家明明算是同学，结果对方却想当他岳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昨日我收的那些花都送人了。”

这句话几乎算是明示，能得状元自然是听得懂。“是谁家姑娘得你倾心？”

果然大部分人的逻辑都是先想女子，但是白稔知本来就是让对方打消做他岳父的心思，没必要解释清楚。他回想了一下方珩之的模样——雨过天青色，长街立风格。

他笑着道，“自然是清冷卓然，姑射真人。”

高德恩本来还想问几句这是哪位高门贵女，但是好巧不巧“皇帝驾到”的声音被太监尖锐的声音冲到耳朵里，八卦兮兮的人立刻怂的不行，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

白稔知也跪下，巴拉巴拉跟着来了两句万岁，然后坐回去心不在焉地听皇帝在上面说话，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乱画。

“你在画什么？”昨天晚上被白稔知切断联系后，221B直到现在才被放出来，过程中看着画面听着声却交流无门，实在是快要憋死，所以一被放出来就开始问。

“没有什么意思，就只是随便画画，太无聊了。”

“无聊你可以看看李泽渊，他就坐在前面那儿，你七点钟方向。”

“刚才我就看到了，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看起来当然没什么特别的，你看起来不也没什么特别的吗？”

“我比他长得好看。”白稔知在桌上胡画的手指还没有停下，“如果这是一本书，我是主角的可能性要比他大多了吧。”

那确实。

221B心里想，你当然是主角，在每一个世界。

没过多久皇帝就走了，天子威压不在，场面自然就轻松许多，重新回到左右攀谈交头接耳的阶段。

白稔知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对于升官发财也没有兴趣，便一个人坐在那里，每一盘东西一口地尝菜的味道。不过来攀谈的人倒是不少，无外乎是那几个缘由，金榜题名少年新贵，打马游街花掷满怀，以及云泽顾家百年底蕴。

至少这位六皇子李泽渊来肯定是因为最后一条。

“说不定是因为你好看呢？”221B问。

“小二，”白稔知一边跟李泽渊行礼，一边在心里道，“你这是腐眼看人基。”

官场聊天也是有的没的，李泽渊一个机械制造师能够适应这个，说话暧昧还带隐喻，真不像是从现代来的。白稔知也跟着他绕，装的是还带着略微少年天真却又故作老成的样子，符合自身身份年纪。

挺无聊的，无聊到他又开始一心二用顺带着和221B聊天。

“李泽渊他刚才说那句‘府上厨子做的云和酥很好，改天请你尝尝’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人类太复杂又狡黠，话不愿意明说，这一点真的不好。

“哦，”白稔知给他做翻译，“就是想要拉拢顾家，云和酥是云泽特产。”

“唔，那他这会儿说‘府里芍药也种的很好，尤其是珍品春衫薄，改日请你品鉴’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白稔知倒是语含笑意，“哦，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你可能并非腐眼看人基，而他真的可能是基佬。”

“啊？”221B惊讶了一下，然后默默的给李泽渊点了一支蜡烛。话不多说，祝您走好。

而外面的白稔知听到这句话眼神闪烁了一下，微微抬眸，“恐怕殿下误会了，我对于花花草草并无研究，这春衫薄在我这俗人眼里也就跟路边野花并无分别，白白浪费了名姝，殿下还是请有缘人欣赏得好，也算得上是不辜负了这花期。”

李泽渊微微一笑，“本殿之前曾在云泽停留，当时就见过顾公子，这么算来，也算是有缘了吧。”

两年前，云泽，李泽渊。

昨天晚上他学习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如果真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想不起来其中细节倒也正常，但是他拿的顾初霁的，他过目不忘地浏览完了顾初霁的全部人生，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存在，只能是说明李泽渊的云泽之行并未明火执仗人人清楚。

看来要么是李泽渊奉天子命暗查事务，要么是他自己偷偷摸摸跑到云泽达成自己的目的。

还有什么值得他跑那么远，只能只有云泽特产的铁矿。

白稔知没想到这无聊宴席上能听到这样的信息，忍不住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下唇角，“如此来说，我与六殿下，确实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