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实最终还是接受了李丛益的条件。正如李丛益所想,在大批人马上岛之前,韩实不可能先把一堆老弱妇孺送上岛。而这次恶战之后,便要劫掠城镇,再从长江水师爪牙里逃脱,也不可能带很多老弱妇孺。
这样,不少老弱妇孺便只能藏在岛上,或躲在其他的水寨里。但接下来官军的反击必然是残酷的。会不会有水寨反水,把老弱妇孺交出来,或者没有躲藏好被官兵搜出来,那就是难逃一死。
而有李丛益帮助,这事情就简单了。船只足够,也不要求速度。毕竟苏州的长江水师首要目标是去秀州堵截太湖诸寨,等吴越水师进太湖,再怎么慢腾腾也该进南唐境内水域了。
而伤兵不需要跟着大部队折腾,到了南唐境内还能有医有药,康复的可能性便大了很多。这些老弱妇孺,于江国公或许无益,亦无害处。而诸寨出海,也不是说据个小岛就算完事的,若是能与江国公搭上关系,做起海贸来便容易得多。再一细想,与江国公而言,有这么一支战力较强的海盗队伍暗通款曲,想来也是极好的。
双赢。这位江国公的话还真有意思。韩实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命令诸船开拔。
韩实那边兵贵神速,李丛益这边却要麻烦一些。秀州之行只能取消了,目前秀州境内说不上一团糟,但肯定是风声鹤唳。湖州船只在这种情形下,还大摇大摆的从吴淞江走船,怎么看都觉得可疑。再说,见不见石良畴,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和石家有哪些合作,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便让钱海露和闻芳菲两人和石氏说好就得了。另外,也通过石氏邀请石良畴到宣城做客。
太湖诸寨遗留的小船不少,李丛益自己坐小船,便让石氏带着钱海露和闻芳菲坐着原来的大船回湖州,再从湖州走苧溪再走宦塘河(人工开凿的运河)直接到杭州。李丛益留下来做什么,石氏或有猜测,终归什么也没说,便带着两女就走了。
韩实安排了一些轻伤员和健壮妇女驾着小船,再去各岛找老弱妇孺。按李丛益想,一个青壮劳力,总该对应两三个老弱妇孺,这么想来,怕不有两三千人。但是直到次日上午,在西岛附近湖面集合的诸寨老弱妇孺,竟止于千人。不意太湖诸寨的日子是真是困难至此,李丛益也不由地感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一艘小船挤数十人,近千人也有近四十艘船,在湖面上浩浩荡荡的也颇有些气势就是了。
李丛益自然不用跟着去宜兴,只是让谷大壮带着江国公府印信,护送着船队,到宜兴后,溯溧水而上,经固城湖再到水阳江,再溯江而上就到宣城。固城湖到水阳江的河段,行不得大船,但行这些小船却是正合适。另一方面,李丛益作为宣州刺史,无故出现在常州,总不是件好解释的事。相反在湖州,就算被人看到,打死不承认就是了。
至于怎么安置这些老弱妇孺,李丛益倒不慌,先在渡口搭些木棚,再找宣州建设快速建设一批住房即可。当然,这些人得替李丛益干活,重活虽然干不了,芳菲服装的活儿还是干得了的。
加上谷大壮,来湖州的时候三十三个侍卫,战死六人,重伤九人,又被谷大壮带走五人去宜兴,但李丛益的侍卫反而多出十来人。多出来的就是张峭的队伍。
当时眼看底层船舱的负一层烧塌,张峭还有二十来人,也顾不得太湖寇就在船外,只能从桨窗往外跳湖,不想跳出来后发现太湖寇正在逃跑。
原因当然是因为李丛益又兜回来了。借着夜色掩护,李丛益就在战场外围呆着。待看到两艘罛船走远,便过来瞧一瞧,于是赶跑了太湖寇的小船,把张峭他们救了下来。
张峭一开始想着回去,李丛益便问他,回去后会有何后果。张峭担心回去后和谢同和一起承担战败责任,便一时踟躇。李丛益便开出条件,投奔南唐,月奉不降,把父母子女接回,还可送安家礼。张峭还在犹豫,其他士卒水手就纷纷答应。
张峭不知道的是,当夜谢同和逃到吴县城外,心知水师全军覆没,想明白自己断难活命,竟在城外自刎身亡了。
其实以李丛益内心想法,真要把太湖诸寨武装起来,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要比吴越的太湖水师强多了。不过张峭在昨夜的表现也确实亮眼。要没有张峭的苦苦支撑,围攻李丛益的太湖寇再多一两罛艘,李丛益真就要交待在太湖里了。一鸟在手,总好过十鸟在林。毕竟宁国军完全没有水军基础,水手和水军总还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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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趟湖州,又经历了一场厮杀,李丛益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那种急迫感。
回到宣城后,便直奔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