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尚为多云天气,偶有阳光穿过云朵缝隙,照在西湖上金光粼粼。
到得中午,却有乌云自西边而来,不多时竟有雨点落下。众士子不愿散去,便聚集于那凉亭之中,暂为休息。
雨不大,两人便弃舟上岸,吃了些东西垫了下肚子,便就在小雨中沿着白沙堤走走停停。此时西湖八景还未形成,苏轼还没影了,这苏堤春晓自是休提。
不过,南屏山的净慈寺是早已有之。李丛益便和闻芳菲讲南屏晚钟之景,又讲双峰插云,倒让闻芳菲敬佩不已:“听大人娓娓道来,直如奴家才是来杭州作客一般。”
午后,雨过风停,西湖之上便有薄雾弥漫,宛如轻纱一般。湖上游艇,便如在画中一般。
未几,雾气四散,众士子们便又聚集一处,继续斗诗起来。
闻芳菲和李丛益便走到稍远处的亭子里暂歇。
闻芳菲衣着不凡,李丛益又有侍卫远远跟随,士子中纵有些放浪形骸之辈,也不会来触达官贵人的霉头。
不料亭中尚有数名士子在歇息,其中一人见到李丛益进来,一怔之下,便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道:“晚生石俊弼,拜见前辈。”
石俊弼也猜李丛益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微服私访,许是带着家眷游西湖。便不称大人,而称前辈。尽管李丛益比他也就大个几岁,但不论从出身、官职还是诗词功力,石俊弼便觉得李丛益当得起“前辈”两字。
边上几个士子略有不解,眼前这人看着也年青,竟当得起石俊弼称为前辈。不过看李丛益身上自有一股气势在,众人便也谦虚地与李丛益见礼。
这时,昨日那个在瑞蚨祥吃鳖的公子哥陆旭,正和一群人涌进亭来。一眼便看到闻芳菲和李丛益,当时便恼怒了起来。既然石俊弼也认识这人,那昨日闻芳菲定是胡说八道,故意羞辱我,今日且要扳回一局。
陆旭主意打定,便道:“李兄既来参加诗词大会,想来亦当作诗或填词一首,供我等鉴赏之。”
有人带头,便有人起哄。
陆旭又道:“刚才听这位石兄称呼李兄为前辈,想来李兄的诗词定当是要超过今日这首《山坡羊·春日》的。”
这山坡羊是今日一位士子所作,已被公认为今日诗词大会之首,词云:
西湖沉醉,东风得意,玉骢骤响黄金辔。赏春归,看花四,宝香已暖鸳鸯被,萝绕绿窗初睡起。痴,人未知。噫,春去矣。(注,元朝张可久所作,应为元曲。)
逼人作诗,当是趣事,但若要求别人作的需是好诗词,这就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那陆旭又道:“不过李兄若是亦觉得此词当为第一,且把此词诵读一番,便不作也罢。”
这下众人便明白这陆旭是在寻此人的不痛快,众人也不怕闹事,当下便鼓躁者有之、嘘声亦有之。
李丛益便道,“那就作首诗。”
便有那不嫌事多的士子,跑去端来笔墨,又把白纸铺在亭内石桌上,却见李丛益略一思索,便笔走游龙,道: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湖上初晴后雨》
(注,作者为宋朝苏轼,诗原名《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之二)
李丛益写一句,便有士子大声朗读,传于亭外。待到李丛益写上自己名字,把笔搁下,亭内众人一时却鸦雀无声。俄尔才欢呼起来,便有人道,今日此诗才当得第一之名。
当世士子记忆力惊人,四句七言律诗,也就是默念数遍的工夫便记得清清楚楚,一时便传遍西湖。
钱海露正在湖上的一艘游船之中,听到岸上士子诵读这首苏轼的名诗,哪还不晓得李丛益来了。一边跟读此诗,一边竟至喜极而泣。
吴越国主的世子钱惟濬,被这位妹妹烦了半天,这才陪着过来看这诗词大会,倒不意会听到如此好诗。只笑道:“此固绝世好诗。不过我却未曾听出有何催人泪下之意?”
钱海露又问作诗者谁。待听到作者自书“李丛益”三字,钱海露不由地便催促船家速速靠岸。
不料到了岸上,李丛益早和闻芳菲离开了,不知去向。
原来钱海露贵为王女,虽然近来白天已可随意出入皇宫,但若独自去那西湖诗词大会,为父王和王后晓得,自然又是一堆麻烦,便寻了大哥钱惟濬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