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看情况。”李丛益道,俄尔又说,“你找个机会,把我刚收了周元英当亲兵的事,告诉侯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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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中午,李丛益也感觉饥肠辘辘,不过这个节点,除了李丛益这拨人马,其他人也没有心思在吃饭上面。
许士鸣已经在庭院中支起了油锅,只待点火。10枚簇新的铜钱,就放在油锅边上的小桌上。在许和光的指引下,李丛益带头落座,待侯弘业也坐下,许和光及一帮过来见证的乡老这才乱哄哄地坐下来。
侯弘业也不管大家乱哄哄的,一边令许士鸣点火,一边问周士辉和许和远:“两位里正,可想好了,谁愿意一试?”不待两人回答,侯弘业又道:“若是两位都放弃,则分水事以后休得再提,两村再因此而械斗,则唯你二人是问。”
周士辉也不看上首几人,拱手道:“回知县大人,小民请斗胆一试。”
院子里一片哗然。随即众人把目光均投向许和远。许和远偷眼看了下许士鸣,却低下头来,不吭一声。李丛益自然注意到许士鸣瞪眼的小动作,暗笑一声。
侯弘业也不多说,示意大家噤声,随即道:“门坑和水眼头两村,为分水比例而行油锅取钱事。今周士辉代表门坑,从油锅中取钱,总计十枚铜钱,不分次数,合计取出几枚便是几成。今有江国公、刺史大人,和诸位乡老见证,立下书状,他日再勒石为碑。此后不论结果如何,两村均不得再有反复。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皆点头称是。
不料李丛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油锅处,此时油已沸腾。闻着淡淡的酸味,李丛益明白许士鸣果然已经做了手脚。这院子甚大,油锅又置于远离众人一端,因此坐在那里不大能闻到异味。在油锅底下加水,并加醋酸,这样水尚未沸却已有酸气冒出,使得油锅看起来像沸腾一般。这样的小把戏,在现代连初中生都瞒不过。但于古代,却有奇效,官府操之,若做了手脚,油锅取钱之人就活,不做手脚就是个死。
想来侯弘业应该是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众人不知江国公意欲何为,一时皆屏住呼吸。
李丛益又缓缓踱回座位,才道:“我这人心善,油锅取钱就不要搞了。依我看,这个陋习以后也不要搞了。”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侯弘业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刚才李丛益凑过去看油锅,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江国公早就窥破了个中秘密。
不过上司一直只看不说,迟迟不发话、不表态,反而是最令下属头疼的。只要上司开了口、发了话,那下属反而好办了。“国公大人胸怀天下、体恤万民,属下一味只想解决争端,却是行事猛浪了,请国公大人恕罪。国公大人高屋建瓴,想来已有妙策破局,望国公大人示下。”
侯弘业这几句话连消带打,看似请罪,实则给自己找了借口,又拍了李丛益的马屁,然后把事情推给了他。放到后世,也是办公室推诿扯皮的高手。
李丛益早有定计,也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场合,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想法,从而便于落实。因此也不客气,道:“上午,县衙的许先生讲,这溪水就这么多,一家多了另一家便少了。这话当然没错。不过,我想这溪水雨季多、旱季少,那么要能把雨季的水储存起来,拿到旱季慢慢用,那大家便都有的用了。”
国公爷的建议竟然是建坝!
一时院子里人声鼎沸。
李丛益双手下压,示意自己话没讲完。“诸位乡老在此,本公提起建水库的建议,一则是希望大家以此为例,多想一些能够双赢的方法,而不要在或损人或利已里打圈圈;二则是建水库,兹事体大,还需大家踊跃提出宝贵建议,若谁有本事帮本公建水库,欢迎自荐或举荐;三是建水库或需人工、或占田地,这或能会损小家,但这是利大家、利千秋之事,也需大家广为宣传,代为解释。”
“建水库当然是好,只是靡费甚多,若是举一村之力、行一二年之功,固可建一水库,但又非惠及全村之事,恐操之有难。”当下便有一老者提出问题。
“此事本公晓得。建水库之财利两分,故不当依赖乡民自发自觉,本公来此处,便是与诸位一起商讨解决办法。”李丛益环顾左右,“本公近日就在门坑暂住,定要拿出一个办法再返回府城。因此,近日各位乡老,有以教我,或有大匠能人可荐的,一定抓紧时间。”
众人连连称诺。
李丛益又道:“今日已近中午,不如请许里正煮些面条来,大家边吃边聊。待议完水库事,便是其他乡间事情,本公也愿一闻。”
众人哄然称好。紧张气氛一去,便有多人肚子发出咕咕之声,引发更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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