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学海睡得正熟呢,昨夜他一肚子的心事,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结果等睡着的时候,都快四更了,这会子正是睡得沉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将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唬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猛得坐了起来,冷汗直流一颗心砰砰乱跳,好半天停不下来。
等终于心跳得不那么快了,怒火却熊熊燃烧起来了。
这谁啊?
一大早的,弄这偌大的动静,是生怕吓不死人不是?
欠收拾。
岳学海跳下床,捞了件厚棉裤,皮毛袄子身上一裹,皮靴一蹬,怒火冲冲地大踏步流星似地就往外头走。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熊心豹子胆的家伙?
岳学海的动作不慢,岳国梁的动作却比他还快,岳国栋走出房门时,他已经到了院门口在开门了。
岳国栋动作慢一些,这才探出头,看见岳学海,他动作一僵,赶紧又缩回了头去。
要说他这爹,真是个好性子的。
他们兄弟俩个亲娘去得早,那时他们两个年纪都还小呢,他两岁多,弟弟才几个月,路都不会走,岳学海那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们两个拉扯大,喂饭、穿衣、把屎把尿,镇上人都说,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都没几个能像岳学海这么有耐心的。
不过,就是这么好脾气的爹,唯独有一点不好。
那就是起床气特别大。
若是睡足了倒是还好,一旦没有睡足,这个时候,平常温温和和的人,简直跟暴龙似的,谁赶上了谁倒霉。
刚才岳国栋一瞧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就知道不妙了。
岳国栋想想,他还是先缓缓吧,免得正撞枪口上,等过一阵子再出去比较好。
至于已经在外头的弟弟,岳国栋从门缝里同情地看着他,为他默哀,不,祈祷一分钟:自求多福吧,兄弟!哥是救不了你了,咱们各自安好,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再说岳国梁,此时刚开了门,引了人进来。
他热情地招呼着来人:“是张叔啊!这一大早的怎么就赶我们这儿来了?是又被我婶子赶出来了吗?哪里受伤啦?头破了没有?我这就给你找药啊!”
张皮匠一阵心塞。
“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又被你婶子赶出来?她有那个胆子吗?”
“我这是男子汉大丈夫,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不跟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知不知道啊?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的肚量,你这种连毛都没有长齐、媳妇也没有娶的毛头小子还不懂。”
张皮匠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岳学海的面前,张皮匠刚要同岳学海打招呼,一看他这脸色,身子顿时一僵,心里暗自叫糟,怎么会这样,平常这个点,这哥哥应该已经起来了的啊!老被媳妇赶出来无家可归经常在岳家寄宿的张皮匠,对岳学海的这脾性也再清楚不过。
完了!
但他还不死心,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做最后的挣扎。
张皮匠假装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岳学海还在睡,还没有起来,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张皮匠缓缓地对岳国梁挤出一个笑容,转过了身。
“国梁啊,叔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我还是先去办了再来啊。”
说完,张皮匠就要告辞。
打着哆嗦的岳国梁同样求生欲爆棚,他绝对不要一个人面对起床气的爹,他一把抓住了张皮匠的袖子。
“叔你别走啊,既然来了,吃了早饭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