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懂得人心啊,袁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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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了速度,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满了下来,以一种近乎停滞的状态固定在了原地。
袁茵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装作听不懂寇至廷言外之意的样子,懵懂道: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这么说着,悄无痕迹地就着裙摆擦拭掉手心细微的汗。
寇至廷冷哼,头也不回地对袁茵命令道:
“下车!”
袁茵不与他多说一个字,立刻开门站到了马路内侧。
寇至廷也随即下车,毫不犹豫大步踏向车尾,大力拉开后备箱,抄起一根杆身嵌金的高尔夫球杆,冲着后车窗狠狠砸了下去。
手起杆落,袁茵看清那是HONMA的“张连伟限量”。
五十万的球杆砸上千万级别的跑车,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清脆。
寇至廷眼睛不眨,红色跑车很快变作废铁。
他顿了顿,回身走到袁茵身边,冷冰冰地看着眼前可怜楚楚的女人。
“袁茵,你很狡猾,也够能忍,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你这套对别人也许可以,但对我,不行。”
寇至廷用舌头顶着脸颊,“啧”了一声,双手撩起西装下摆,将手插/进裤袋,玩世不恭地嗤笑。旁观者一般说出一句点评。
“你想通过老爷子给我施压,想法倒是不错,可惜,我谁的账也不买,你这个局,从一开始就布错了。”
袁茵的目的被寇至廷一一点明,她却是丝毫没有慌张。
寇至廷不是傻子,她从来没有妄想过可以在初始这一步就把事情做到滴水不漏。人有算计就像是手持烛火的夜行人,用点心的人稍微探查一番,便可察觉一二。
袁茵赌的,就是这个“一二”包含信息的含金量。
她最初进入寇氏,便隐约知道寇至廷与其父不睦,寇振光是精致的利己主义,一辈子好强,怎肯令大权旁落,更何况寇至廷我行我素,又与他不亲,就算已经让寇至廷接手公司,但也是留足了后手。
但彼时她没有任何渠道可以接近寇至廷,只好曲线救国,首先换来了寇振光青眼相看,接着再通过寇振光对寇至廷的无形挟制,空降来到他的身边。
寇至廷再怎么桀骜叛逆,眼下的寇氏毕竟还没有由他全权接盘,那么于公于私,只要是寇至廷做出的决定,就或多或少脱离不了寇振光的影响。
就算寇至廷知道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到其身边又如何?他不过会以为自己又是一个为爱发狂的女人罢了。
这样的话题回不回答没有意义,袁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寇至廷,转头走向被砸坏的车窗,自座位上拿出自己的手包,掏出一个个透明的小瓶子,径直走回到寇至廷跟前,伸出手拉起他的右手,开口却是一阵紧锣密鼓的关心。
“你的手流血了,得消毒。”
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娴熟地将酒精凝胶涂抹在寇至廷皮肤上。
寇至廷一直在看袁茵想搞什么名堂,凝胶滴落的瞬间有淡淡的刺痛,袁茵轻柔的声音同时响在他的耳边。
“还好吗?毕竟是酒精,会有点疼,忍一忍。”
袁茵的手指很软,揉在皮肤上时有浅浅的温热和细腻的触感。
寇至廷没想到袁茵会是这样一出戏,不由地一怔,但她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抽回了手。
袁茵却不以为忤,顿了顿,索性将瓶子递给寇至廷。
“那你自己上吧,天气还热,病毒又多,要是感染了,很麻烦。”
寇至廷一动不动,袁茵笑笑,便也不再勉强,她回身看着满地狼藉,逡巡一遍,而后拿出手机。
“保险公司吗?对,寇氏。”
“我们的车刹车失灵,撞上了栏杆……不必赔了,派人来拖走就可以。好,好,人没事,寇总让我多谢你们的关心。如果媒体问起,实话实说就好,交通意外嘛,难免。”
袁茵收起电话,又走到驾驶位,提起手包用力砸向方向盘,安全气囊随之弹起。
寇至廷盯着袁茵的一举一动,眼见她这个举动,不由好笑道: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这是交通意外么?”
袁茵回眸一笑。
“他们信不信无所谓,重要的是媒体不会捕风捉影,我有义务维护你的形象。”
袁茵直呼寇至廷的名字,惨然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情真意切。
“至廷,也许你不信,但时间是不会说谎的,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是真心爱你,也会尽我所能的站在你身边,为你厘清一切阻碍。”
城郊的夜要更凉些,月光如水,有微风徐徐略过。这风是风雅,但落到袁茵裸/露的手臂和肩头,让让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眼前的女子语调轻柔,带着一丝连日奔波的沙哑,她的脸上是未干的泪痕,望过来的眼神,却是那样诚恳坚定。
夜色太深,袁茵看不清寇至廷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似乎定定看了自己许久,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将袁茵抛在身后。
良久,她听见他说。
“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