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想起计棠在秦淮予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
又想起她这些年明里暗里对闻溪的挤兑,不禁有些头疼。
但秦淮予真的太信任计棠这个‘天真’的‘妹妹’了。
而他,又只是个拿工资跑腿的打工人,根本没资格干涉老板的私事,于是没敢接话。
鹿小遥见他理亏,正要继续发难,却被闻溪拦住了。
闻溪不想为难无辜的人,于是压着眉宇间的疲惫,朝男人温声道:“时间也不早了,你跑来跑去也挺辛苦的,就先回去吧。”
特助连忙应好,然后把被鹿小遥打掉的礼盒捡起来,放在矮桌上,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鹿小遥气不过,“溪宝,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还有秦淮予,这都几点了,到现在连通解释的电话都没有,他到底几个意思?”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正是秦淮予。
鹿小遥:“……”
鹿小遥腆着张被啪啪打肿的脸,脸红脖子粗道:“他还有脸打过来?溪宝你听我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哪都是。咱别再糟蹋自己了成不成?”
她看着闻溪眼下的青灰和瘦削的尖下巴,心疼道:“你自己说说,你跟他在一起这三年都遭的是什么罪。溪宝,就算你不心疼自己,也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咱们…”她没控制住,哽咽了下,“咱们要不还是算了吧。”
闻溪看着鹿小遥泛红的眼眶,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
须臾,“阿遥,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说完,毫不犹豫地接通电话。
“小溪,”男人低沉温雅的声音,随着手机似有若无的微弱电流声传入闻溪的耳蜗,“抱歉,棠棠出了车祸,在医院闹得厉害,到现在才有空给你打电话。”
有空?
闻溪用力抿了下嘴角,克制住自己如潮水般上涨的情绪。
应道:“嗯,我知道了。”
她声音天生又轻又软,没有什么棱角攻击性。
再加上医院信号不好,在滋滋电流声中更显得含糊不清。
与平时无异。
秦淮予松了口气。
这才不疾不徐道:“今天事发突然,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不过小溪你也知道的,棠棠被我宠坏了,从小就爱耍性子惹是非,所以还得委屈你今后多将就将就她。”
闻溪闻言默了默,过了好一会,才声音低哑地问:“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将就她?”
秦淮予下意识回道:“因为棠棠还小。”
还小?
在这一刻,闻溪才陡然发现自己过去几年的默默付出究竟有多荒唐,有多可笑。
鼻尖涌上尖锐的酸涩之意,眼底也骤然浮现湿热的感觉。
闻溪连忙抬头望着天花板,才没让眼泪滑落,平添狼狈。
“秦淮予——”
她在鹿小遥担忧的目光中扯扯嘴角,露出个苦涩落寞的笑。
“你是不是忘了,我就只比计棠早生一天而已。”
秦淮予闻言一愣。
闻溪不像计棠那样笨笨的,爱闯祸又没法子处理,最后还得哭着央着求他帮忙。
她是那种大方得体的名门大家闺秀,能够很聪明地应对所有事情,从来不需要他操心。
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平等地看待她,而不是将她看做像计棠那样弱势、需要保护的一方。
可实际上,闻溪也就是个才满二十一岁的小丫头而已。
也就只比计棠大一天而已。
秦淮予突然有些愧疚。
觉得自己这些年忽略了闻溪的感受。
“小溪……”
他叫闻溪,温柔又缱绻,像是情人间最亲昵的耳语。
然而这份温存还没有维持够三秒钟,闻溪就忽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接着手机话筒像被捂住了,声音变得沉闷,还有点模糊。
但却不妨碍她听到那道熟悉的女声。
那道属于计棠的、甜腻娇嗲到让她深感无力的声音。
“哥,我腿快疼死了,你还在那跟人打电话聊天!”
“棠棠,别闹。我在跟你闻溪姐打电话。”
对方顿了一下,随后可怜兮兮地哭着道:“可我真的好疼啊。哥,我这条腿是不是废掉了?”
“别胡说!”秦淮予低声喝道,“医生说了,你腿一点事都没有,别成天尽胡思乱想…”
“……”
闻溪听着电话那头秦淮予刻意压低的安抚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水眸里的软弱与怯懦褪却,取而代之的是坚韧与果决。
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安静地等着秦淮予安慰好计棠。
温柔乖驯。
永远像没有脾气似的。
这次,她选择了决绝果断地掐断电话。
接着翻到秦淮予的微信,点开,将一条已经在心底酝酿了无数遍的信息发送给他。
【秦淮予,我们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