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秋,谢家即将办喜事,平日空旷的老宅忽然变得非常热闹。谢家的长辈们早早就飞来北京,在老宅住下,替谢轻寒筹备婚礼。
周雪是孤僻的性子,非常不适应同不熟的人相处。何况那个时候心思太重,太悲伤,整日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常常坐在教室里发呆,连眼泪掉下来也不知道。
有一天上民法课,忽然在课堂上哭出来,吓坏了老师和一班同学。
她跑出教室,室友钟恬急忙跟出来。
她抱住双膝蹲在走廊尽头的角落,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可怜的被抛弃的小动物。
后来钟恬告诉她,从来没见过她那样可怜的样子,像是被人抛弃,令人心痛。
那晚同钟恬聊很久,终于将藏在心中的秘密讲出来。钟恬很不解,“他爱你吗?”
周雪摇摇头,“从来没有说过。”
“那你现在怎么办?”
周雪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望住空旷的篮球场发呆,很久很久仍旧没忍住掉下眼泪,“他即将结婚。”
钟恬啊了一声,“为什么?”
周雪摇摇头,哭出来,“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看不懂谢轻寒,不知他在想什么。
离开北京前,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老宅。
那天是谢叔叔的生辰,母亲早早就打来电话提醒她,记得回家。
那时她已有些麻木,整日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很久没有认真读书,以及谁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谢轻寒的名字。
有一日,黄煜来她学校附近办事,顺便请她喝咖啡。
见到她,非常惊讶,“阿雪,你瘦好多。”
周雪已经许久未照镜子,但是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有多憔悴,很久没有睡过一夜整觉,不是整夜失眠,就是半夜惊醒。
因情绪的原因,吃东西也没有胃口,常常一整天只吃几粒米充饥。见她的同学,几乎每个人都讲她憔悴很多。
周雪自己也知道,她望住黄煜苦笑,问他,“我是不是变丑了?”
“不。”黄煜说:“阿雪,你永远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他心痛地看着她,“只是你最近实在是瘦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如果不介意,可以同我说。”
周雪笑了笑,她看着黄煜,真心地说:“黄煜,你是我来北京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黄煜笑了笑,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能做周雪小姐的朋友是我的荣幸。你恐怕不知道,多少男士想要同你做朋友。”
周雪笑,“我怎会不知。号码不知怎么泄露,每天总有许多陌生号码打来找我。再这样下去,恐怕非要换号不可了。”
黄煜笑,“谁叫你有这样大的魅力。”
“我真的有那样大的魅力吗?”周雪看着黄煜,她很茫然,很困惑,很想向他求得一个答案,“可为什么我爱的人不肯爱我?”
黄煜不是第一次听周雪讲她的心事,知她心中深藏着一个人,终于忍不住问她,“阿雪你爱的人究竟是谁?”
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周雪求而不得的人。
周雪摇摇头。她不可以说。
谢轻寒不愿让别人知道,她不可以说。她不可以害他。
“黄煜,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周雪同黄煜说。
“什么事?”
“我可能快要离开北京了。”
黄煜惊讶到睁大眼,“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北京?”
周雪无法告诉他,因为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太痛苦,快要崩溃。
她轻轻笑了笑,尽量轻松地说:“学校有出国交换的项目,我报了名,申请已经批准下来,不日就要飞往纽约。”
黄煜不敢相信,着急道:“为什么从未听你说过?为什么走得这样急?谢总呢?谢总知道吗?”
周雪笑,“他很清楚。”
“谢总赞成?”黄煜问。
周雪心中苦涩,想起那日谢轻寒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出声挽留,可见他没有什么不舍得。
沉默半晌,回答,“他不反对。”
“怎么会,谢总——”
“嘘。”周雪打断黄煜,“黄煜,别扫兴,我们不要讲他,聊一点别的。”
那天同黄煜聊很久,晚上还一起吃了晚餐。天南地北什么都聊,但是一定不要提谢轻寒。
太想忘记他,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他。尤其不要告诉她他即将结婚的事,宁可一辈子不要知道。
可是有些事情终究躲不掉,十月底的那天,因谢叔叔的生辰,不得不回一趟老宅。
最近瘦太多,人也憔悴,出门前认真化了妆,总算恢复一些往日美貌。
拎住小皮包从宿舍出来,陈叔已经在外候住她多时。回家前,先去了一趟商场,替谢叔叔挑选一份生日礼物。
无论她同谢轻寒闹成什么样,对谢叔叔终究是尊敬的。一直很感激谢叔叔对她的照顾,更感激谢叔叔护住母亲,为她遮风避雨。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在厨房忙碌。谢叔叔在厨房同母亲说话。
周雪没有去打扰,将礼物放在茶几上。直到两人出来才见到她,母亲笑道:“阿雪,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周雪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见母亲声音,才抬起头来,笑了笑,说:“见你在同谢叔叔讲话,没有来打扰你们。”
谢玄清笑,看见她放在茶几上的礼物,坐到沙发上,拿起来看,“这是买给我的?”
周雪点点头,“是。不知买什么,只是一点心意,希望谢叔叔不要嫌弃。”
谢玄清笑,道:“怎么会。果然还是女儿贴心,轻寒要是有你一半贴心,我就该烧高香了。”
何丽珍替谢轻寒说话,道:“轻寒已经够孝敬你,你不要要求太高。”
谢玄清哼笑一声,“那小子从小就只会气我,事事同我唱反调,只这两年才稍微顺我的意,没再事事同我唱反调。但愿他结婚以后能更稳重些,他那脾气还得收敛。”
“我有点累,想回房间休息一下。”周雪不想再听下去,从沙发站起来。
母亲以为她是坐车累了,让她上楼休息,待会儿下来吃晚饭就行。
周雪回到房间,心上像压下来一块石头,沉甸甸的,令她喘不上气。
一直在卧室待到天黑,白姨上来叫她吃饭,才回浴室洗干净脸上泪痕,待到看起来很正常,才敢下楼去。
下楼时,谢轻寒已经回来,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