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丽珍看着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无限悲伤,她错过了女儿的成长,未曾看过她一点一滴地长大,未曾听她讲过少女心事,未曾陪伴她成长过程中的每一天。她错过太多,是一生遗憾。
周雪看着何丽珍望住她流泪,问:“你在想什么?”
何丽珍抬手擦掉眼泪,说:“我只是忽然想到,我真是这世上最失职的母亲,一天也不曾陪伴过女儿的成长。”
周雪曾经的确很恨过母亲,可事到如今已经看得很开,反安慰她道:“不能怪你,你不必再自责。”
何丽珍如何能不自责,但亦感激老天爷终究待她不薄,叫她还能够陪伴女儿未来的日子。
想到能看着女儿念大学,看到她将来结婚生子,已是很大的安慰。
这天晚上,周雪是第一次坐下来认真同何丽珍谈心,听何丽珍讲了许多事。但周雪知道,她同她一样,亦是避重就轻,她并不向她诉苦,讲那些苦难的日子。
她不讲,她便也不问。唯一一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说:“谢叔叔说,他曾陪你在温哥华治了三年病。你那时生了什么病?如今已经痊愈了吗?”
何丽珍闻言沉默很久,久到周雪以为她可能不愿意讲,说:“你如果不想讲也没关系。”
何丽珍却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不可以讲的。只是那段时间太糟糕,身体和精神都出了很大问题。”
周雪静静听着。
“我那时很抑郁,已经不想活,对生命也毫无眷恋。是你谢叔叔硬拖着我去温哥华治疗。”
“谢叔叔有讲,你起初很不配合。”
“是。我那时已不想治。”
周雪问:“你不想活着见到我吗?”
何丽珍摇头,她回忆往事,缓缓说:“我那时已经绝望,不知要怎样活下去。”
她不能告诉阿雪,做梦都想见她。可她那时钻牛角尖,自认是带着污点的罪人,没有资格认回阿雪。
那时在世上再也没有亲人,只觉得人生太苦太苦,不愿意再继续活下去。
“我那时精神状态太差,日日发脾气砸东西。你谢叔叔后来同我开玩笑,说他家里的东西快被我砸光。”
“但你那时是不清醒的对吗?”
何丽珍摇摇头,“是不能控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
“这对你的病情很不利。”
“是。我试过拔掉输液管,半夜从医院跑出来,站上过顶楼,想了此残生。”
“是谢叔叔救下你。”
“是。他吓到浑身冷汗,从那以后,一分一秒都不敢从我身边走开。”
周雪衷心道:“谢叔叔是个好人。”
何丽珍点点头,她想到那几年,想到谢玄清,眼里又不禁泛上热泪。她看着如今亭亭玉立坐在她眼前的女儿,更深刻地感受到,其实命运已经待她很好很好。
周雪看着何丽珍,担心地问:“那么你现在已经痊愈了吗?”
何丽珍道:“已经治愈。”她叹气,“多亏你谢叔叔。他一生的好脾气都花在我身上了。”
周雪放下心来,抿唇笑,说:“谢叔叔只会感激,终于将你永远留在身边。”
何丽珍笑,她身子倾向前,双手握住女儿的手,眼神无比期待地望住她,“那么你呢?你是否也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
周雪想到谢轻寒,沉默很久,说:“我不愿上谢家的户口。”
“为什么?”
周雪不能讲是因为谢轻寒,她不愿同他做兄妹。她只能说:“我早已经成年,不再需要监护人。我可以同你生活在一起,但不愿意上谢家的户口。”
何丽珍不解为何阿雪对此事这样执着,但听她讲愿意一直同她生活在一起,心中已经很知足,她点点头,“好。阿雪,你不愿意,我便不逼你。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好。”
周雪抿唇笑。忽然,她又想到一件事,有些好奇,问:“对了,谢轻寒的母亲呢?”
何丽珍道:“她同你谢叔叔是商业联姻,很早就已经离婚。那时轻寒不过三岁。”
周雪诧异,谢轻寒竟同她一样命运。
“她仍在世吗?”
“在。在美国,嫁了一位华裔。”
“从未听谢轻寒提过母亲。”
“轻寒很成熟,很少提家事。”
“他同她母亲关系好吗?”
何丽珍笑,说:“这些事你应当去问轻寒,我也不太了解。”
周雪撇嘴,“他不会同我说。”
她相信谢轻寒不会同她谈心事,如果她问,他一定会说:不要随便打听我的私事。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
这天晚上,周雪躺在床上失眠至天亮,翻来覆去不知叹了多少声气。
她想起江谨临同她说:“阿雪,我劝你及早回头。以我对谢轻寒的了解,你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第一次想要见一见谢轻寒的前女友们,不知谢轻寒偏爱什么类型,她可努力向她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