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附近没什么人，车也不多。加油站是自助的，工作人员在很远的一个小亭子里猫着。

他正要拿手机出来报警，只见捷琳从那辆黑车里跑了出来。

程禹扔下手机，一脚油门，开到女孩身边，飞快从里面打开车门说：“上车。”

捷琳看到是程禹，毫不迟疑钻进车里。

程禹有种拍警匪大片的错觉。仿佛车都没怎么减速，就把人给救了。

他没走小路，横穿过隔离带，直接开车上了高速，才兴奋问：“捷琳，你怎么在这儿？”

身边的女孩半天没说话。

程禹又小心翼翼问：“那车里有多少人，他们有没有……让你受伤？”

“没有。”捷琳简短回答，又问，“你也是去找艾瑞克的么？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怎么没在家？”

车里很静，女孩的声音又很幽怨。

程禹莫名觉得头皮一凉。

他刚才一直沉浸在人找到了，她爸妈该多高兴，凌之茵该多高兴，那讨人厌的警察该多高兴，全华人社区的老百姓都该多高兴的情绪里，也没顾上好好看看身边的女孩。

他这才从后视镜瞟了捷琳一眼。

她脸色很差。

不是害怕，更像是愤怒。

不知道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禹不露声色，默默伸手去摸手机，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把手机夺了过去。

捷琳打开车窗，轻轻松手。身后的高速路面上，传出四分五裂的脆响。

程禹紧急刹车。

眼角寒光一闪，紧接着在右边大腿那儿传出一声闷响，一把匕首变戏法一样，直挺挺竖在上面。程禹一时错愕，竟然都没觉出疼。

直到小女孩手握带血的匕首，从车上跳下来，钻进高速边的树林跑走，他才回过神，咬牙一打方向盘，强撑着牛仔裤被血浸透的右腿，把车停到路肩上……

老扁的车停到了离艾瑞克公寓最近的路口。

凌之茵转身，对身后的人说：“行了，你到了。”

艾瑞克立马起身。

他暗自倒抽一口冷气，这些人连他住哪儿都一清二楚。

临下车，他突然停住，从后视镜打量凌之茵问：“你是，麦卡的朋友？”

凌之茵：我要灭个口么？

她冲人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谢谢。”艾瑞克黑着脸说。

“不客气。”老扁砰的一下摔上车门。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就很轻松了。

老扁一路吐槽唐人街上，谁家的海鲜不新鲜，谁家洗衣店里经常有卖粉的接头，谁家打孩子被邻居报了警，谁家点餐经常忘退押金。然后说回周老，说师娘在的时候，师父人狠话不多，现在就是一个过期段子手。又语带羡慕补充，师父的大儿子现在大公司当高管，二女儿也刚从名校毕业，他老人家一辈子劳碌，终于成了绝对的人生赢家。

也就半个多小时吧，从老扁嘴里产出的新闻量，大概能抵上凌之茵他们公司整个新闻部门忙活好几天。

凌之茵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不时还附和两句。

老扁见了美女明显没控制好情绪，夸得口沫横飞乱枪打鸟，“小凌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人长得漂亮，做事也靠谱，车还开得这么稳，你——”

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老扁被安全带一勒，差点咬住舌头，帮人介绍对象那半句话强行被留在了嘴里。

凌之茵瞳孔瞬间放大。

是程禹的车。